客人還躺那打滾呢,蝦仁白菜米粥流了一地。
唯一慶幸的是,店裏空調打得高,他還穿著西服襯衣,隻左邊的胳膊完全□□狀接觸了熱粥。
江儼然把水管對著他衝起來,見服務生站著發呆,示意她來拿住水管。
“繼續讓水衝著,別關水,也別繼續開大。”
服務生遲疑著“哦”了一聲,接過水管。
江儼然將急救服上衣脫了下來,翻個麵,又利索地套了上去。
服務生眼睛都直了,半天才結巴道:“您、您是醫生啊?”
他沒吭聲,蹲下來仔細檢查了下男子燙得紅通通的胳膊,再在水流下解開他的西服和襯衣——果然,真正被燙到的隻有胳膊上那一小塊地方。
男子一動也不敢動:“醫、醫生……是不是、很嚴重?”
“不嚴重,”江儼然站起身,“在衝一會兒水,打車去附近的急診中心,讓醫生在給你處理下就好了。”
男子愣住:“不用叫救護車啊?”
江儼然認真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你這樣的情況,我一般不建議你打,資源有限,能堅持就堅持一下——你就是去了醫院,人家一般也就給你開給三十幾塊錢的燒燙傷膏,加幾天量的三七傷藥片和一點兒消炎片。”
“可你不是醫生嗎?”小服務生也忍不住了,“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江儼然歎氣,將身上的急救服脫了下來,三兩下翻麵套到身上,抬腳就往自己的桌上走。
現在是下班時間,他也已經幫忙緊急處理了,還叫見死不救?
男客人顯然不這麼想,他是真的疼得不行,水流衝到胳膊上是挺舒服的,可這種土辦法真的管用?
圍在他們身邊的其他工作人員,便拿起了手機,開始撥號。
已經重新落座的江儼然青著臉,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楊曦同勸道:“看著是挺嚴重的,叫救護車就叫唄……”
“你是不知道這幾天人手多緊張,全是被這種小病小痛占了的,上周剛有一個心髒病人因為調配不過來去世……”
說完,他又回頭瞥了接通了電話在報地址的工作人員。
急救服再次被他脫了下來,露出胸腹間猙獰的疤痕。
“貝……”楊曦同放下了筷子。
江儼然一邊再一次將衣服翻成正麵,往回穿,一邊往起身往回走,“我去處理下,你把粥打個包。”
“啊……好。”江儼然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就理解了江其儒要求他在院前鍛煉、磨性子的原因。
江儼然也有自己執拗的地方,他看到了其他人所沒看到的矛盾,不願意解釋,卻強硬地希望其他人能理解。
而普通人,麵對未知的疾病,又如何能夠冷靜地分析呢?
正如沒有人為了享受服務去醫院一樣,但是在被病痛折磨時,看到醫護人員冷若冰霜的臉,總也不是滋味。
那邊,江儼然已經奪過工作人員的手機:“是調配中心?我二院c組的跟車醫生江儼然,我在病患附近,已經做了急救處理。對,不用調車過來了,我車上都有,沒問題、沒問題。”
說罷,幹幹脆脆地掛了電話。
***
涼水足足衝了半個小時,店裏地板上全是積水。
病人是最終還是濕漉漉的上了江儼然的車子,楊曦同自告奮勇給他做隨車護士,蹲在病人身邊繼續拿濕毛巾給他燙傷的地方降溫。
男客人絮絮叨叨地問:“哎呀,你們搞急救的,還有私人裝備呀?”
楊曦同聽了直眨巴眼睛,江儼然冷著臉不說話,把那套白大褂翻出來,示意他換上。
燙傷不嚴重,反倒是泡水泡多了轉肺炎,那就尷尬了。
男客人感激地說了聲謝謝,江儼然也沒什麼反應,徑直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
一直快到急救中心了,才算回應似的自言自語道:“剛才那水好像不是特別幹淨,曦曦,他胳膊上有沒有起水泡,破皮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