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喜歡迎難而上,你越是不讓她做,她非得要試一試。
眼看著小護士們一溜煙進了住院大樓,楊曦同把車鑰匙塞回包裏,小跑著跟了上去。
等她趕到住院部,小護士們已經不在大廳了。
楊曦同瞥了眼兒科病房所在的樓層,飛快地進了電梯。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她果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食物味道。
楊曦同走出電梯沒多遠,就看到了護士站裏的那個熟悉身影。
醫生站空蕩蕩的,隻一個小年輕坐在那裏。
楊曦同徑直走了過去:“請問,江儼然醫生在嗎?”
小年輕推了推眼鏡,指了指右側的辦公室:“他在那邊值班室裏。”
楊曦同道了謝,加快腳步往值班室走。
臨到了門口,又有點近鄉情怯,見門上有鑲著磨砂的玻璃,正踮腳往裏窺視,身後驀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在這兒幹嗎?”
楊曦同嚇得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回過頭,江儼然兩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正蹙著眉凝視著她。
那神情,說不上驚喜,也不像是在生氣……倒是,有股說不出的疏離感。
18年的分離沒讓他們越走越遠,這短短的一個星期,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習慣跟在她身後的那個江貝貝,轉眼,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用居高臨下地眼神隔著玻璃“觀察”著她。
“我、我……”楊曦同幹笑了一下,“我聽說你從災區回來了,就……”她咬了咬牙,迎著江儼然漠然的目光,把話繼續說了下去,“那天是我做錯了,對不起,我不應該擅作主張。我本來隔天就想來找你,把頭發還給你的,沒想到你參加臨時醫療隊走了。後來,我還……”
“頭發呢?”江儼然打斷她。
“啊?”楊曦同一呆,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我給弄丟了。”
江儼然繞過她,徑直往屋裏走去。
辦公室不大,放著兩台電腦,亮著屏幕的那台電腦旁,放著盒冒著熱氣的蛋炒飯。
楊曦同正餓著,目光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
江儼然瞥了她一眼,坐到了另一邊的座位上,翻出筆記和專業書開始看。
楊曦同愣愣的站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給我吃啊?”
江儼然沒吭聲,隻用筆把筆記本劃得沙沙作響。
楊曦同笑了下,拉開椅子坐下來:“我本來是想找你一起吃飯的,沒想到今天路上特別特別堵,還出了好幾起車禍……”
“砰!”一大瓶礦泉水被重重地放到她麵前,打斷了她的話。
江儼然若無其事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低頭繼續做筆記。
楊曦同咳了一聲,擰開礦泉水,直覺連這1塊5一瓶的礦泉水都比平時清甜很多。
“吃完了我送你回去。”江儼然頭也不抬地說。
“你不用加班?”楊曦同驚訝地問。
“那你自己回去吧。”
楊曦同:“……”
她也不說話,屋子裏就徹底安靜下來了。
筆尖接觸紙麵的沙沙聲,筷子觸碰餐盒的曖昧摩擦聲……楊曦同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咀嚼和吞咽的速度。
在異常安靜的空間裏,她的狼吞虎咽顯得那麼的突兀和粗魯。
這一盒飯,她足足吃了一個多小時,才徹底消滅。
剛才還冷著臉趕人的江儼然,這時候卻沒了動靜。他垂著眼睛看著,眼睛一瞬也不瞬,隻偶爾動動筆,在書上畫條線,或者在筆記裏寫幾句話。
楊曦同悄悄打了個飽嗝,托著下巴看著他發呆。
燈光把他半張臉映得白皙異常,影子投在白牆上,擴散成一個輪廓精致的剪影。
——江貝貝這孩子,真是男大十八變,越變越有男人味了。
她這一天都跟一群小皮猴待在一起,又是蹦又是跳的,又開了那麼久的車,看著看著,眼皮就漸漸闔上了。
徹底沉入黑暗之後,仿佛聽到有人喚了一聲她名字,又仿佛有人在用唇蹭她的額頭。
一下一下,蜻蜓點水一般斷斷續續。
但她已經抓到了睡神的衣角,沒辦法再睜眼看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