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明清淨法(1 / 2)

瑤台皎皎一片月,玉宇棱棱千尺冰,

冷淡家風清淨理,如斯方不愧為僧。

又曰:

隔花犬吠大和尚,夾岸藤纏小法師,

白晝野狐燈日盛,不知何處可無為?

話說唐半偈與小行者,辭別了唐王,出離長安大國,往西前進。此猶是中華地界,一路平安。不幾日,過了鞏州地方,行到一處,天色晚了,見路旁一個小庵,小行者扶唐半偈下馬,就將行李放在馬上,牽了進去借宿。這庵兒雖小,卻十分精嚴富麗。二人將走到佛堂,早有一個少年和尚出來迎問道:“二位老師何來?”唐半偈忙問訊道:“貧僧奉唐天子敕命,往西天大雷音寺拜見我佛,求取真解,路過寶方。因天色晚了,不識地名,敢求寶庵借宿一宵,明日早行。”那和尚道:“我這地方雖猶是唐朝河州衛地方,卻因西番哈泌土地遼闊,已不屬他管了。老師既奉天子敕命,乃是天使大法師,怎麼沒有護衛跟隨?卻教二位師父落落而來?”唐半偈道:“佛家清淨為本,淡薄為宗。怎敢稱天使?怎敢勞護衛?”那僧驚訝道:“老師怎麼轉如此說。”一麵邀入禪堂,施禮分主客坐下。一麵分付備齋,一麵就問:“二位老師大號?”唐半偈道:“貧僧法名大顛,蒙唐天子賜號半偈。這是小徒,俗號小行者。敢問院主法號?”那僧道:“小僧賤號慧音,乃天花寺點石大法師第二輩法孫。”唐半偈因問道:“這等說來,令師祖點石大法師,定是一位有道行、有辯才的善知識了。”慧音道:“家師祖是西域人,道行辯才一時也說不盡。隻法座下的徒子法孫,以‘定、靜、慧’三字排來,每一字足有上千。這河州地界城裏城外,似小僧這樣的庵兒約有千餘,無一庵不是他的下院。”唐半偈道:“為何這等富盛?”慧音道:“不瞞老師說,這哈泌地方,不論官宦軍民,皆好佛法,又最喜聽講經。我這家師祖口舌圓活,講起那因果報應來,聳動得男男女女磕頭禮拜,以為活佛,無不信心。那錢財米糧就如山水一般湧塞而來,故如此富盛。”正說完,侍者備上齋來,請他師徒二人用過。慧音複問道:“老師父方才說,奉天子敕命見我佛求解,不知果是真麼?”唐半偈道:“現有敕書,怎敢打誑語!”慧音道:“若果是真,這是驚天動地的大佛事了,何不廣為播揚,使善信尊崇,為我佛門榮幸?”唐半偈道:“清淨無為,佛教之正也;莊嚴奢侈,佛教之魔也。貧僧今日奉旨求解,正欲驅魔歸正,安敢複為播揚以益其罪戾。”慧音微哂道:“老師又來取笑了,播揚正是奉佛,怎麼轉是罪戾?小僧學微識薄,不敢詰辯。且請安置吧,待明日家師祖再細細請教。”遂送師徒二人到客房安歇。正是:

至人欲掃魔歸正,邪道思依正作魔,

佛法坦然平似水,黑風一陣忽生波。

原來這天花寺的點石法師是個西域人,性極貪淫,專以講經說法哄騙愚人。不料,今歲正聚眾講時,忽被孫大聖顯形封了,揭不開,沒得經講。一時不知其故,十分沒趣,隻推有病下台,約改期再講。過了許久,隻揭經不開,講解無時,弄得各寺清冷,布施全無。師徒們正無法奈何,這慧音忽見唐半偈說奉敕到西天求解,似有緣故,隻得連夜報知點石。點石想道:“當今講解正盛,為何又要求解?莫非唐朝中有甚變頭!明日可請他來見一見,就問他這經揭不開的緣故,或者他知道些因由。”慧音道:“這個唐半偈,為人一味清淨冷落,全不象個和尚。雖於佛法有功,卻於大眾無益,若使他苦修得誌,我佛門弟子都要餓死矣!老師祖還要與子孫做主。”點石道:“他既以苦修為宗,我偏以極樂為教。明日等他來時,可傳眾子孫一時齊集,都要色相莊嚴,看他動心不動心!”慧音大喜,傳出法旨,各各整備,然後歸庵歇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