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越來越多的獨臂湧進大堂,三個人漸漸有招架不住之勢。
一隻獨臂衝出重圍,一下子抓到了杜衡的肩膀。尖利的指甲插進杜衡的肉裏,鮮血汩汩滲出。
杜衡依舊無動於衷。
陸離生回頭焦急地喊道:“杜公子!你快醒醒啊!”
蘭籍上身向後一仰,伸出一掌朝杜衡的肩膀淩空劈下。那隻獨臂慘叫著斷成兩截,砸在杜衡的腳麵上。
突然,二樓陸離生的房間裏傳來一聲慘叫。
陸離生大驚失色道:“離憂!”
他飛身躍上二樓,奔進房間裏,看見躺在床上被捆成粽子的陸離憂,已經埋在獨臂堆中看不見臉了。
樓下,戰鬥依然膠著。
少了陸離生在陣,蘭氏兄弟的戰鬥力下降得飛快,眼看漸漸不敵。蘭籍雪白的衣服已經血汙斑斑,蘭蕪無暇的臉上、手上,更是被抓得傷痕累累。
杜衡呆坐在桌邊,頻頻遭到攻擊,卻連眼皮都沒有跳一下。
忽然,所有的獨臂和眼珠都停止了進攻,似乎在等待什麼指示。
陸離生抱著遍體鱗傷的陸離憂從二樓躍下,放在杜衡麵前的桌子上,納罕道:“怎麼回事?它們怎麼停了?”
蘭氏兄弟搖搖頭。
隨著一陣唰唰的響動,所有的獨臂和眼珠竟開始往外走。就連已經碎在地上,變成渣子的爛肉也如同長腳一般向門外蠕動而去。
三個人麵麵相覷。
躺在桌上的陸離憂忽然嗤嗤地低笑起來,後來變成出聲的笑,再後來竟尖聲大笑,震得屋頂上的瓦片紛紛跌落。
陸離生大聲道:“離憂!你在笑什麼?”
陸離憂笑聲不停,幾乎喘不過氣。
突然,門外“轟”的一聲,仿佛一塊大石從天而降。幾個人循聲望向門口,隻見門外竟有一個巨大的腳掌深深踏進地裏。那腳掌似由無數隻獨臂和眼珠組成,從客棧的門裏竟看不見大腳的頭尾。
“這……這是……”陸離生麵色發白。
蘭籍的臉色很難看,略有遲疑道:“好像是陰靈反生。”
蘭蕪驚道:“哥哥,你是說,那些沒去司幽的魂魄,都寄在這些殘肢上了?”
蘭籍的臉色更難看了:“可能隻是一部分……”
說話間,客棧的牆壁和屋頂突然劇烈抖動起來。隨著“哢哢”幾聲巨響,客棧的整個樓體,居然連磚帶瓦全部拔地而起。一個九層樓高的巨人站在狹窄的街道上,踏碎了一片民居。它手裏握著客棧,如同拿起一個玩具。
巨人的臉上沒有五官,頭上也沒有頭發,渾身上下竟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裏外翻滾的獨臂和眼珠。它將客棧往身後一扔,伸手就要去抓腳邊的幾個小人。
“陰靈主!”蘭籍倒吸一口冷氣。
蘭氏兄弟指揮雲旗、雲容向陰靈主身上刺去,陸離生也祭出梅花雨攻向陰靈主的頭部。然而,陰靈主看似笨拙的身軀左搖右晃,兩道劍光愣是隻擦破了陰靈主最外麵那一層獨臂,那梅花雨砸在陰靈主的臉上,更是比撓癢癢還輕。
它猛地向腳邊的幾個小人伸出手,隻是輕輕一揮,蘭氏兄弟和陸離生便被扇出數十丈之外,砸穿了幾座房屋。
杜衡坐在客棧的殘骸裏,望著陸離憂笑到扭曲的臉,毫無反應。
陰靈主剛要彎腰去抓杜衡,忽然被一陣狂風吹得倒退了幾步。
杜若從杜衡身邊一閃而過,抽出獨煢急攻陰靈主的腦袋。
陰靈主急退幾步,杜若步步緊逼,一杆槍舞得密不透風,仿佛一朵烏雲緊貼在陰靈主的臉上。
片刻,陰靈主似乎反應過來,它將身體向旁邊一閃,杜若化作的烏雲便撲了個空。它又順勢朝那朵烏雲重重一抓,杜若竟給它抓在手裏!
陰靈主將一張光溜溜的大臉湊近了杜若,臉上忽然咧開一個口子,一股灰綠色的濃煙從口子裏噴出來。
杜若咳嗽幾聲,臉也漸漸變成綠色,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
“放開她!”
陸離生從廢墟中一躍而起,以身作劍朝陰靈主的背上猛撲過去。陰靈主甩掉杜若,朝陸離生猛地揮過手去,一巴掌將陸離生再次抽飛。
蘭蕪也從廢墟裏鑽出來,飛身躍到杜衡身邊,搖著杜衡的肩膀叫道:“杜公子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
杜衡被蘭蕪搖得前俯後仰,如同一個麵口袋。
忽然,兩個人的上方一黑,陰靈主伸出大手朝二人上方蓋過來,如泰山壓頂般勢不可擋。
蘭蕪撲在杜衡身上,用身體擋住杜衡的腦袋,緊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那隻手掌卻停在半空中不動了。
蘭蕪緩緩抬起頭,隻見陰靈主的腳似乎被什麼東西釘在地上,讓它半步也移動不得。蘭蕪凝神細視,卻看見杜若正趴在地上,緊緊抓著陰靈主的腳跟,自己的兩腳竟如同兩隻鐵鎬楔進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