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亞……我,不想死。”
“你救救我,救救我好麼……”
……
那時,說著這番話的少年,眼睛睜的很大。
在紅衣大主教的治療後,近乎崩潰的,加奈爾攥住了波西提亞的手,一雙已失去原有光澤的眸子中,帶著對死亡的惶恐。
畢竟紅衣大主教在那個時候便相當於最厲害的醫生,若是連他都說沒有辦法,那麼……近乎怔怔地望著那被他抓過的手,其實加奈爾用的力氣並不大,畢竟那麼已經孱弱,病重到連一點力量都沒有的人,又能有多大的力量呢?說是攥,倒不如說他是將手搭在了波西提亞的手腕上。
望著那瘦到近乎全是骨頭,輕飄飄,甚至一點力氣,甚至一絲溫度也沒有的手……
腦袋裏回想著加奈爾說一句話,都需要停頓很久的話,然後,也不知怎麼的,波西提亞突然便感到了一絲酸澀。
幾乎是一走出門,她的眼睛便濕了。
帶著些許無措的,她緊了緊自己的手心,希望能抑製自己心中的難受,可喉嚨間的那股子難受,卻愈發讓她覺得發哽……哽咽到有些連眼睛都開始發酸。但沉默了一會,她還是走進了那個少年的房間,在他惶恐又充滿期望的眸光中,緊緊地握住了加奈爾的手,抱住了那個惶恐到極致的少年。
這是她有意識以來,第一次這般主動親近一個人,下意識的反應,並不溫熱的擁抱。
甚至在未來那近千年的時間內,她都能那樣清晰地回想起那個擁抱,因為疾病,整個身子瘦弱到沒有一點力氣的少年,在她的懷裏失聲痛哭……就連哭的聲音都那麼的微弱,帶著些許顫抖。
不可避免的,她的眼睛濕了,有什麼的東西爭著想要往外流。
她聽見那個少年在她的懷裏斷斷續續地啜泣……
就和原來他總是喜歡在她耳邊絮絮叨叨般,他說他不想死……一遍一遍地說他不想死,說他不想死,說他很害怕……那時,攥著波西提亞的手,其實他的神態並不怎麼清醒。
就像是彌留之人在喃喃自語,連說出來的話都是混亂的,但波西提亞至今還記得他說的一句話,那便是:要是他死了,小鳩該怎麼辦。
小鳩,也就是波西提亞送給他的那隻獅鷲……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波西提亞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抱著那個少年,即便是十六歲便成為了大路上前所未有的傳奇級法操者,天才如波西提亞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緊緊地抿著唇,望著昏睡過去,臉色蒼白的加奈爾。
波西提亞緊了緊手心……
她想要救他……
無論是因為他是自己的朋友,還是那在她耳邊,一遍一遍地盤旋著,說他害怕的話。
她想要救他,可沒有學過任何的光明法術的波西提亞,卻連那“紅芒病”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她學的是各種功力強大的法咒,研究的是那從未被人發現的空間,即便在那個時候,她做的法袍已經可以鑲嵌上無數個法陣,甚至抵擋一個傳奇級法操者的多次攻擊,可偏偏對於加奈爾的病,起不到一點作用!
可不是麼……
她無能為力,在推翻了那讓她整日沉浸的書堆後,從沒有什麼激烈情感的波西提亞,然便有些憤恨,憤恨這些讓自己整日整日沉迷的東西……畢竟若不是這般,她也不會等到加奈爾重病後才知道消息。
她甚至沒有多去看看他……
其實在他病後,在信中是多次提到自己病了的……
可她卻覺得,這又是一個他想要將自己騙出去的借口,畢竟在波西提亞沉迷於對空間的研究,有時候甚至廢寢忘食,達到走火入魔後,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想要他放鬆,別把自己逼得太緊的人。
唯一一個關心她的人……
可她卻總覺得加奈爾管的太多,甚至在他一次次告訴自己,說自己病了的時候,也不放在心上……
畢竟在這個年代,真的很少什麼是光明法術治不好的病……直到公爵出現在她的實驗室前,她才知道,加奈爾病重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