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夜晚漸漸開始泛起涼意。睍蓴璩曉
石雨墨從茶社裏渾渾噩噩的出來,謝絕了管璐璐想要陪她的好意隻說想一個人走走。身心俱疲的憔悴女人,就這樣漫無目的的獨自走在華燈初上的大街上,來往行人行色匆匆,沒人有時間來關注一個陌生人的喜樂……
街邊的唱片店響起婉轉沉緩的前奏,石雨墨原本已經錯過的腳步倏地頓下來,靜靜駐足在這老舊的唱片店窗前,沒有任何動作的單薄身子像一幅沒有生命的剪影,表情怔怔的聽著那個老男人傾心唱著,訴說著……
“秋意濃,離人心上秋意濃。一杯酒,情緒萬種,離別多,葉落的季節離別多。握住你的手,放在心頭,我要你記得,無言的承諾。啊……不怕相思苦,隻怕你傷痛,怨隻怨人在風中,聚散都不由我。啊……不怕我孤單,隻怕你寂寞,無處說離愁。”
心間有什麼東西轟然坍塌……石雨墨顫抖的身體支撐不住這頃刻間漫天襲來的悲傷,緩緩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嗚嗚咽咽的漸漸哭出了聲音,整個人像是秋風中孤單蕭索的落葉,顫抖的不能自已。
路對麵不知何時停下的勞斯萊斯幻影內,詭異的靜謐中一男一女默默看著街邊那讓人心疼的女人……管璐璐死死咬著唇不忍心再看下去,蔥白的手指倏然扣向車門——
“做什麼?”另一隻手腕卻被身側的男人猛然扣住,聲音很低語調也沒有起伏,可是那蹙起的劍眉昭示著這個男人此刻的不悅。
“放手!我去看看她!”管璐璐怒目瞪著一臉平靜的男人,倔強小臉上的心疼與憤恨讓男人原本冷硬的心腸有那麼一瞬竟生出絲絲憐惜,可是想起自己與母親這麼多年的遭遇……
“我許你去了嗎?”手腕一個用力,身材嬌小的女人沒有防備被男人猛地拽回到懷中,“乖乖呆著!”
頭頂沉悶卻好聽的男聲讓管璐璐的掙紮頓了下,眼角瞥到不遠處石雨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悲傷痛苦的模樣,驀地紅了眼眶——
“你到底還要怎樣才能收手?你不是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嗎?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她們!”低喊著,管璐璐從他堅硬的胸膛抬起頭來,她沙啞的嗓音以及長長睫毛上沾染的晶瑩淚珠,讓男人的視線輕微晃動了下,大掌壓到她的後腦將那張小臉兒重新壓回到自己胸口,落寞的音調徐徐響起——
“我放過她們……誰放過我?”
“……”
“舞秋風,漫天回憶舞秋風,歎一聲,黯然沉默,不能說,惹淚的話都不能說,緊緊擁著你,永遠記得,你曾經為我,這樣的哭過……”
一曲終了,音響裏早已變換了不知多少次的曲子不停播放著,不管是纏綿悱惻還是歡快激昂都與蹲在路邊哭的狼狽的女人沒有任何關係,那個老男人特別的嗓音回蕩在耳邊,滿心的悲傷無法表達,朦朧的淚光中仿佛看到一雙纖塵不染的皮鞋停在了自己身前……
緩緩抬起頭,筆挺的黑色西褲板正的西裝,完全被淚水打濕的小臉有那麼一瞬的怔愣之後,她顫抖著聲音小心翼翼的喚了聲——
“雷諾?”
來人不發一言靜默的站在那裏,垂眸看著蹲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女人,發絲黏在臉上,黑白分明的對比更顯得她的蒼白與憔悴,可是那雙婆娑的淚眼,讓人無法去忽視心底那被勾起的心疼與柔軟。
兩人就這樣一高一低互相對視了許久,直到男人揣在口袋裏的大手緩緩伸出——
“別哭了……起來吧……”
低沉無奈的聲音驀地響起,原本渾濁的視線一下子清明,石雨墨看清了來人,猛然起身一把推開麵前的高大男人,郭晉沒有防備,踉蹌著後退兩步,待穩住身體才發現石雨墨已經衝到了路邊,恰好有正在下客的出租車停在那裏,石雨墨想都沒想的直接上了車。
車子啟動,司機師傅從觀後鏡看一眼後座上女鬼一樣的女人,再想到剛剛路邊站著的男人,心裏暗暗想著這又是一個可憐的女人。搖搖頭,卻是什麼都沒說。
車子默默開出了一段距離,見石雨墨還是無法回神,司機師傅忍不住問,“小姐,請問去哪裏?”
一連問了三次,後座上怔怔的女人總算是目光有了焦距,緩緩將目光看向車窗外,滿目的繁華更是趁得她心內的落寞與悲涼……
隨口報了地址,司機師傅明顯一怔,那個地方住著的人們的身份,在a市絕對是顯貴中的翹楚。
“小姐……小姐……到了……”司機連聲呼喚下,石雨墨慌忙給錢下車。
冷風吹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花香,目光所及是無比熟悉的景致,石雨墨將要邁出的腳步就這樣生生頓在半空中——
眼前的別墅大門緊閉,樓內也是漆黑一片,看著看著,剛剛壓抑下去的淚水再次湧上紅腫不堪的眼眶,原來自己剛剛鬼使神差的竟然報了這個地址。
“雷諾……”呢喃的語調溢滿思念與心痛,她是多麼想要看看他啊,可是事到如今,她又該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去麵對他?
恐怕,他早已恨透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