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公子!”
衣袂飄飄。薛寶嬋不再顧及貴族女子的儀態,頂著暮秋時節最後幾片零落的黃葉,沿著被盆栽秋菊包擁的遊廊,一路飛奔,就像一位鄉下少女那樣,孤身一人,為了追逐空中某個虛無縹緲的念想之物,不惜用腳板飛速丈量無垠的曠野。
“薛小姐!”
“薛小姐,快回來!”
一群丫鬟、嬤嬤落在薛寶嬋身後,急得你呼我叫。人群中,方嬤嬤突然駐足,轉身走向內院,去給常德公主稟報。
薛寶嬋一口氣登上小樓,目光瞬間鎖定了卓軒的麵容,“卓公子,真的······是你!”嘴上在笑,鼻子卻一個勁的泛酸,而眼淚竟撲簌簌直往下掉,“你傷得重麼?而今是否痊愈了?”
若非綠萼與幾名匆匆趕來的小丫鬟擋住了去路,薛寶嬋大概會將男女大防的桎梏摔個粉碎,撲過去靠近卓軒細細詢問個夠。
一見薛寶嬋,卓軒的一顆心不禁砰的跳了一下,不可否認,他對薛寶嬋懷有好感,而且,有人為了他的活而喜,為了他的傷而悲,麵對這樣的情感流露,是個人都不會無動於衷。
可是,今非昔比,卓軒不再是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年,非凡的經曆已讓他的心理年齡趨於成熟,此時此刻,再多的柔情也需用俠骨盛裝。
“你我終歸是兩路人,薛姑娘身份特殊,不該貿然來此。”
冷冰冰的話語不含半分熱度,薛寶嬋頓時懵了,“你是說,當初我倆本是路人,卻有緣相識,而今本已相識,卻反倒成了陌路人?”
“彼時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聚散自有定數。”
“你這是怎麼啦?變了個人似的。”
“世間萬物都在變,人當然也會變。我是一個麻煩纏身的人,遠離我,可免災。”
聽到這裏,綠萼心中一寬,攆走其他丫鬟及隨後趕來的幾位嬤嬤,隻留下她一人守在樓內。
薛寶嬋怔怔的道:“可是······發生在海子邊的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沒那麼容易過去的!時至今日,天子尚未對此事作出定論,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仍有半個戴罪之身。”
“那又如何?管他罪不罪的,我不介意!”
“你沒有經受生離死別的痛苦,故而習慣於把自己的一條命視作你一人的。嗯,做人要做自己,此話聽起來不錯,可任性是有代價的,有些事萬不可任性,若是任性,便會有許多人被動的成為你的人生賭注。縱觀薛家,誰都可以成為你的賭注,唯有一人絕對不能成為賭注,那便是常德公主!她的身份非常敏感,廟堂之上充滿了冷酷無情,所以常德公主須謹言慎行,不應該選擇站隊,更不應該明著站在武清侯的對立麵,否則,必遭別人反製,事態演變下去,勢必將常德公主扯進皇上與上皇的恩恩怨怨中,這裏麵的變數極多,後果異常嚴重,一旦失控,說株連甚廣、一時間腥風血雨也不為過。你此刻來找我,是抱定了公然與武清侯為敵的信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