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羅安邦他也不知自己喝的是什麼酒,竟感覺不到一點兒燒肚子,反道是越喝越甜爽。
羅安民不知從哪裏學來的學問話,對羅安邦說道:
“安邦啊,這羅門鎮的路太遠了,太長了,你哥我真沒勁走到頭了,就像那跳龍門的鯉魚,瞅著那難以企及的高度,這有的弱者它也是選擇逃避的。”
羅安民說著,見桌上沒有了瓷罐裝的酒,就跑屋裏東角的酒缸裏,舀來滿滿一瓢他自己釀的酒,捏著鼻子,咕嘟咕嘟灌進了肚子裏。
這第五任羅嫂很是善解人意,她看羅安邦和羅安民心裏頭難受,就躲了出去,叫他哥倆好絮叨些心裏話。
羅安民喝完那一大瓢酒,緩了好大一會兒,從嗓子眼擠出很小的聲音,衝羅安邦說道。
“安邦啊,你今年十八,哥呢,二十八,你小子要是晚生個兩年,哥可整整大你一輪啊。”說著,勉強擠出點兒笑摸樣,“安邦啊,聽你爺爺的,在家再待個兩年,你爹娘,不,咱爹娘,哥先出去找著。”
聽羅安民說這些話,羅安邦的心裏頭即難受又高興,難受的是羅安民這孫子又他娘的提起了羅安邦的戳心窩子的事,高興是羅安民到什麼時候都把羅安邦的事,當成是自己的事來做。
自從羅安邦記事起他就和他爺爺羅大勇在一起生活,爹娘二字對羅安邦而言能用毛筆在草紙上寫一寫,就是一種無盡的奢侈。
羅安邦對他爹娘沒有一丁點兒印象,就連家裏唯一的一張全家畫像,也隻是爺爺抱著一個不到一歲的羅安邦,全家畫像上站在羅安邦爺爺身後的是兩個隻有身子,沒有頭的人,那也許是羅安邦他爹娘,千百次羅安邦死皮賴臉的問他爺爺,換來的都是爺爺岔開的另一個話題。
其實沒有爹娘在身邊,羅安邦他也早成了習慣,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天大的事,雖然羅安邦他不止一次偷偷在夜裏,死死咬著著他爺爺抽完的煙蛇,不停的流淚。
在羅安民提到羅安邦他爹娘後,羅安邦就沒有好好聽他接下來所說的話了。羅安邦他的腦子裏是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不盡的黑暗,燃不完的火焰,和一個孤零零的他自己。
直到羅安民晃晃悠悠的把一碗酒推到羅安邦的嘴邊,羅安邦才一下子緩過神來,他明白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是把羅安民給羅安邦倒滿的一碗酒喝完。
羅安邦喝著那碗酒的過程中,他的前對象羅小蕊的聲音突然回蕩在了他的耳邊。
羅安邦聽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感覺自己的耳朵像被棉花堵住,聽的特別的模糊。
羅小蕊的聲音大概是,“羅安邦,你不要命了,你肝不好不知道哇。”
很有意思的是宋朝那個時代的人們已經很會養生,更曉得如何護理。
羅安邦把那碗酒喝完一半,身子一趔趄,整個人就躺在了地上,他的眼前是漂浮著的天花板,和好幾個羅小蕊的頭。
隱約中羅安邦好像又聽到了羅安民傳來一句,“小蕊啊,安邦他沒醉,沒醉,哥,哥逼著他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