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之,我們幾個想請你出來一回,可真是難得啊。”房間內圍坐著四人,其中紀別坐在主位上有些坐立難安。
“不敢不敢,幾位都是束之的兄長,束之豈敢托大。”紀別現在態度尊敬,但誰都心知肚明,等正式進入了官場,大家就變成了按資排輩,這些同科的庶吉士還要矮上同科進士一頭。
另外三人,正叫著紀別表字的人一臉文弱樣,是紀別同科探花郎薛庭安,另兩名皆是同榜進士,這裏的四人均要進入翰林院供職,而今日他們聚在一起是因為他們有著一個共同的身份——南黨。
此“南”並非指所有南方官員,而是特指江南士子在官場中形成的朋黨,隻不過紀別並非自願加入其中,隻是因為他生在江南,又曾在遠近聞名的南山書院中就讀,因此便成了人人眼中南黨的後起之秀。
紀別著實是對黨爭厭惡至極,但如今的情形,已經由不得他說一聲不。從踏入南山書院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打上了南黨的標記,非南黨之人視他為眼中釘,他一旦被南黨拋棄,瞬間便會在兩股力量的夾縫中被撕扯得粉身碎骨。
而他雖然身為狀元,但三年一科試,還有時不時的恩科,現在朝中的狀元不知凡幾,他紀別再光輝也不過是這一時,過了這一陣的風光,大家都在翰林苦哈哈地編書,誰管你是狀元還是末位庶吉士。
因此紀別沒法放棄南黨的身份,同樣,如今的他也做不出違背南黨利益的事。
如今南黨領袖是當朝次輔懷友明。
懷友明其人正是當今官場現狀的代表,最大的特點便是虛偽,就連紀別也是後來才慢慢看清他的秉性。
懷友明是個貪官,但他既愛錢也愛才,紀別出身寒微,加上在清水衙門裏當差,更加沒有銀子可以孝敬他,但懷友明還是一力提拔了紀別,甚至舉薦他進宮做侍講學士,後來更是一力薦他入閣,而從始至終他連一分銀子也沒有給過。
但這些新進士們顯然對懷友明並不了解,他們此時正在談論的話題,便是如何能勾搭上這個內閣次輔。
“束之,你也不用太沮喪,你才華過人,說不定就得了懷閣老的青眼。”
等紀別回過神來時,發現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望著他,紀別連連解釋:“我沒有沮喪,就是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
薛庭安拍了拍紀別的肩膀,說道:“束之,你就別再嘴硬了,在學院的時候誰不知道你家境貧寒。”薛庭安的後半句話沒說出來,但誰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是他以後可以提攜紀別。
紀別微微笑著,說道:“那小弟先謝過季平兄了。”季平是薛庭安的表字,紀別語氣雖溫和,但話中卻是慢慢的疏離感。
在場的都是人精,另一名進士連忙打起了圓場,他說道:“既然我們都來了這月華樓,不如也體驗一下這裏的諸般月華?”
聞言,薛庭安和另外一名進士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而紀別卻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問道:“敢問各位兄長,這月華是何物啊?”
另外三人頓時哈哈大笑道:“束之真是單純得緊,別急,為兄這就讓你見識見識何為月華。”
紀別自然懂得這月華樓打的是什麼旗號,但是他現在卻不得不裝出一副懵懂的貧寒子弟樣子,也隻能在心裏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