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衝使六花拳與內家拳招架,兩人翻翻覆覆鬥了十餘個回合,竟然不分勝負。牟玄聖心下焦躁,暗道:“這小子倒學得一手好內家掌法,我在拳腳上浸淫日淺,竟然奈何他不得。”微一錯步,突然改掌為拳,使出熟習的泰山“鬥母神拳”,向淩衝打來。
這套“鬥母神拳”,是泰山女宗的鎮派之寶,牟玄聖的亡妻本是泰山女弟子,是她在生時傳授給丈夫的。牟玄聖思念亡妻,苦練這套拳法,足足下了十年功夫。但此拳雖也是一方絕學,卻怎比得內家功夫博大精深,以靜製動?一連又十餘個回合,不但未能取勝,反而漸漸落在了下風。
淩衝知道自己不是牟玄聖的對手,剛離開丹楓九霞閣不遠,距離周顛等人還有七八裏路程,就算大聲呼叫,他們也未必聽見,能來救援,有心要放火箭,又怕周顛以為彭素王已回莊子,驅動大軍殺來,那時玉石俱焚。為今之計,隻有找機會逃跑了。可是牟玄聖雖然暫時戰他不下,他想抽身逃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心中略顯慌忙,早被牟玄聖看出了破綻,一招“旭日東升”,堪堪打到淩衝的麵門。
淩衝向後退了一步,急忙凝定精神,仔細應戰。牟玄聖心中也不免焦躁,他知道周顛等人就在附近,若是久戰淩衝不下,難保敵人不會自己尋將過來。早知如此,不如剛才就施全力偷襲淩衝,管甚麼臉麵受損,擺甚麼宗師架子,反正也沒第三人看見。
想到此處,牟玄聖後退一步,“當”的一聲,已將長劍抽取在手中,微微笑道:“來,來,再試你的刀法。”淩衝本能地拔刀出鞘,心中卻不免惴惴:“這廝若再使出那招魔劍來,我可怎生抵擋?”
太原城下一戰過後,他與周顛也詳細研討那招魔劍的破解之法,但想了一路,連周顛都杳無頭緒。周顛道:“這招是凝聚全身勁力,直踏中宮,來刺敵人膻中要穴,以內力衝透三焦經脈。劍、身、步三者合一,端的是無懈可擊哩。況那牟玄聖又是使劍的大行家,這招在他使來,更是威力無窮。若非那****先已使用過三次,內力損耗,冷不妨一劍刺來,我也難免著他的道兒。要破此招,卻是難,難,難!”
這招魔劍,最早是看“劍聖”盧揚用過,連“劍神”宮夢弼也不是他對手,彭素王琢磨了小半個時辰,才勉強破了。論起劍法修為,牟玄聖不在盧揚之下,而淩衝比起宮夢弼來,要差老大一截。今天若是牟玄聖再使出這招魔劍來,恐怕自己在劫難逃。
淩衝心生膽怯,展開一派防禦招術,鋼刀舞成道道金芒,籠罩住全身。牟玄聖連刺十餘劍,都攻不破他的防禦圈,不禁冷笑道:“這樣打法,卻忒無聊。你道專心防禦,便可抵擋我的魔劍麼?”說著話,長劍一抖,挑向淩衝腹下丹田。
淩衝揮刀來格,牟玄聖突然變招,邁步直進,刺向淩衝氣海膻中。淩衝雖然一直警惕他的魔劍,但看他驟然使出,仍然心下著忙,一邊鋼刀自下而上反斬上來,一邊撤步後退。可惜已經遲了,那一劍正中膻中,劍氣直透三焦,淩衝大叫一聲,向後翻倒。
牟玄聖一招得手,既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望。當下邁上一步,用劍尖指著淩衝的咽喉。淩衝一閉眼睛:“惡賊,我化了厲鬼,須饒你不得!”牟玄聖這一劍將要刺下,卻又有些猶豫,心道:“這小子的是練武的奇才,今番如此輕易便殺了他,多少有些可惜……”
淩衝閉目等死,卻遲遲不見動靜,微睜眼來一看,隻見牟玄聖臉上現出憐惜之意,這一劍已經觸及自己的咽喉,卻不刺下。淩衝強忍膻中疼痛,猛然向左方一滾,同時揮起刀來,“當”的一聲,格開了敵人的長劍。
牟玄聖“咦”了一聲,笑道:“竟還能動,汝今之內力,果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了哩。”淩衝若不逃走,他這一劍,未必真會刺下,此刻看淩衝想逃,卻激起他好勝之心,叫一聲:“不信我今日殺不得你。”長劍如影隨形,點向淩衝後心。
淩衝一個跟鬥翻開,才想站起身來,突然後心劍風逼近,被迫繼續向前滾去。他現在這個樣子,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心中叫道:“此番情景,若吃人看見了,我臉麵何存?罷,罷,左右不過一個死!”想到這裏,強忍胸口氣悶,一個鯉魚打挺縱躍起來,鋼刀隨手一格,“當”的一聲,把敵劍撩開。
牟玄聖笑道:“且看你還能支撐幾招。”挽起數個劍花,分指淩衝身前諸處大穴。淩衝揮起刀來,使一招“千軍辟易”,也不遮擋,連肩帶背向敵人砍去,分明是兩敗俱傷的打法。牟玄聖被迫撤招,向右側閃開,點頭道:“好刀法。隻可惜你年紀輕輕,便要斃命此處……”
淩衝大怒:“惡賊,還說甚麼風涼話?!”又一招“麒麟抵角”,刀割牟玄聖胸腹之間。這幾招雖然都是家傳刀法中的精妙招術,但淩衝此刻三焦脈受損,氣息不暢,使出來難免滯殆,牟玄聖輕輕巧巧地一縱身,躲了過去。
淩衝雖然憤怒如狂,卻還沒完全蒙蔽了理智,看敵我兩人且戰且走,折向西北,正是周顛等人所在的方向,不由心道:“難道我今日真個要命喪此地麼?若能引此賊往顛仙人處去,或還有一線生機。”想到這裏,不再拚命猛攻,賣個破綻,奪路就走。
牟玄聖“哈哈”大笑:“你待走往哪裏去?”向前一縱,已經攔住了淩衝的去路。淩衝一個收勢不及,幾乎撞到牟玄聖的身上,他趁機一刀刺去,卻被牟玄聖以劍格開。淩衝一個倒翻,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但身在半空,隻覺得氣息行到靈台,突然阻滯,不由頭上腳下倒跌到地上。牟玄聖大袖一揮,笑道:“便你這般模樣,怕是離死不遠。好好坐下來運氣罷,免得傷勢愈發重了。”
淩衝也不知道是該笑好,還是該哭好,心道:“這惡賊如此可恨,是你打傷了我,還來諷刺揶揄。我若得逃生天嗬,定要練好了武功,去取你的性命!”掙紮著坐起來,想一想,突然笑問:“卻不知你為何到這裏來?你的主子已逃往漠北去了,你怎不跟隨他同去?”
牟玄聖臉色一變,冷冷地回答:“我自小便在中原,為何隨他們往漠北去?你休心中暗笑,看我如喪家之犬。我便是喪家之犬,也好過你做朱元璋的鷹犬。我今留在中原,是為的要將你們這幹反賊一一誅殺,便自你開始罷!”說著,一抖長劍,惡狠狠地分心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