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位很勇敢的紳士,我很榮幸認識你,即使我們直接談不上愉快。”
阿什利的話很快被少年打斷,他的聲音高亢,有種虛張聲勢的偽裝,但充分表達出主人不想接受敵人的示好。
“你在嘲笑我嗎?!我知道我技不如人!用不著你來說!”
“我並無意嘲笑,事實上今天你的表現令我對你改觀很多。從你剛才打槍的動作能看出來你並不擅長,槍械,但你接受我的挑戰並親自站在這裏,而不是選擇代理人。”阿什利走上前去對少年伸出手,“在一場完全公平的決鬥中落敗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你展示了你的勇氣,也贏得了我的尊重。以及我的友誼,如果你願意接受的話。”
“我才不會躲在代理人後麵。”愛德華定定看著麵前的手,他知道自己應該握住這隻手,像個真正的紳士那樣矛盾過後握手言和,皆大歡喜。但他就是不想,少年人總是有權任『性』的。
任『性』的愛德華狠狠拍開阿什利的手,少年不著痕跡地擦幹隱秘的淚水,昂首挺胸站地筆直,“我也不會接受你的友誼。今天是我輸了,但是藝術生你別得意太久,總有一天我會討回來的!”
“我等待著那一天。”阿什利寬容地說。
“神槍手先生,這下你可成為風雲人物了。”沒有人敢阻擋洛克菲勒小少爺和他的新朋友說話,決鬥一結束他就迫不及待地對阿什利說道,“但是你想好要怎麼和校董會解釋了嗎?”
“哦,天呐!希望我不要被退學。”
約翰·威爾克斯指控自家黑奴勾結外來黑鬼襲擊貝克爾小姐!
簡直聳人聽聞!便是流傳在倫敦街頭的殺人者傳說也不會比這更可怕了——卑賤的黑奴膽敢勾結外人謀害上等人家的小姐!還有比這更可怕的嗎?
克萊頓城的上等人家誰沒有成百黑奴?誰不需要黑奴種棉花、料理家務、清掃馬廄?
一時間小城轟動了,常年無人問津的法庭被人群用滿,高貴的太太小姐們早早占了位置,因觀看人數眾多紳士們隻能發揚風格選擇站席。
陪審團身著黑衣入席,三位法官依次就座,在手持聖經宣誓後,庭審開始了。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今天齊聚此地,是為了一樁駭人聽聞的惡事!黑奴亨利夥同流浪黑人科朗謀害貝克爾小姐!我的當事人約翰·威爾率先發言,雄渾有力的男高音在法庭中回『蕩』,給人莫名的信服力。眾人還沒聽證人證詞就先信了幾分。“黑奴亨利背棄慷慨賜予他和平生活的主人,割斷貝克爾小姐的馬車車軸,再讓埋伏在貝克爾小姐馬車前進道路中的科朗趁機行凶……”
隨著律師的陳述,女士先生們仿佛都被帶到了那天危險的情境裏,驚呼和低語此起彼伏。
“太可怕了!”
“一個家裏黑人居然和流浪黑人同流合汙,這是跟我們權威的巨大挑釁。”
“亨利好歹也服侍威爾克斯家多年了,怎麼這麼想不開。”
“幸好阿什利及時趕到,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黑鬼都是貪婪又愚蠢!”
“把他們都絞死!”
旁聽席上議論紛紛,所有人都相信律師的指控,沒有一句質疑的聲音。老牌上等人家威爾克斯指控黑鬼作惡,有什麼可質疑的呢?該相信誰一目了然。
丹尼斯法官是一位受人尊重的老先生,他是克萊頓城首代移民,和阿什利的爺爺是一輩人,不用戴假發套就已經滿頭白發。老紳士眼睛已經看不大清楚,年輕時靈活的頭腦也受限於身體情況,往日裏沒了可心的書記員幾乎無法工作。
為了這起30年來都少有的大案,他穿著挺拔,臉上還畫了妝,但顫巍巍的雙手和不時需要擦拭嘴角涎『液』的舉動已經暴『露』他老態龍鍾的事實。
法槌敲擊,響亮的聲音回『蕩』,接著丹尼斯特有的低啞嗓音響起,這口磁『性』的男低音四十年前曾『迷』倒無數少女貴『婦』。
“被告科朗你可認罪?”
科朗是個長期在北佐治亞遊『蕩』的流浪黑鬼,長相凶惡,膘肥體胖,一個抵博伊德三個。他進場時五個看守舉槍戒備,正常尺寸的被告席在他麵前就像是小矮人的玩具,龐大的體積將空間撐得滿滿當當。
看著就像個罪犯。
場內的太太小姐們紛紛發出驚呼,有畏懼他可怖的相貌的,也有驚歎他雄壯軀體的。眾人不由讚歎能戰勝這樣凶殘黑鬼的威爾克斯先生真是勇猛!
壯漢回複法官的問題,連聲音也和他長相般粗壯。
“白人老爺,我沒有強/暴貴族小姐。”
“美利堅沒有貴族。”丹尼斯法官皺起眉頭,他是美國的初代移民,信奉自由平等,哪怕這份自由平等僅限於白人內部。“你是個黑鬼,愚蠢不懂事,我暫且不以藐視法庭的罪責抽打你。但你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量刑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