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返回港口,戚都督一直悶悶不樂,絲毫不在乎港口萬人空巷看熱鬧的盛況。
我明白他的心情,眼看著自己的祖國在慢慢的落後,上位者卻在還在那裏自顧自的忙著內鬥,怎能讓他不滿心的憤懣?
可是他又能做什麼呢?身居廟堂之上,才能多做利國利民的事情,如今他遠在江湖,又能做些什麼呢?
一路無話,我們回到了他的住所,戚都督不回後堂,直接到了他傳名後世的橫槊堂前。
戚都督靜靜的站著,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我也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不知道如何勸慰。
就在這時,外麵的門人進來通報,京師來了探病的朋友,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葉思忠。
雜遝的腳步聲裏,葉思忠快步走了進來,看到了我,頓時楞在當場,眼淚立即就流了出來。但他隨即又笑了,還是先過去向戚都督行了禮,問了聲:“都督安好!”
戚都督微笑點頭,葉思忠方才快步走向我,一把將我的手緊緊握住,雙目淚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和他淚目相望,相顧無語竟凝噎。隻是握在一起的雙手用力的搖晃著,搖晃著......
不過短短六、七年,葉思忠也就四十歲的樣子,看起來卻是雙鬢飄霜。如果不是明知道他的年齡,說他五十歲也是可以信的。這一來更加加重了我心中的悲傷,隻能盡力忍著,不讓自己真的哭出來。
“你沒變。”葉思忠深呼吸幾口氣,當先說話:“要不是夙偶爾傳來消息,我隻倒是你被西洋的女妖精叼走了!”
這話一出,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隻是笑容裏卻夾雜著淚花:“老兄,你這幾年去挖煤了嗎?怎麼這麼滄桑?”
葉思忠又用力搖了搖我的雙手,方才放開,望著戚都督道:“我聞聽都督......嗯,貴體違和,二話不說從薊州請了長假,一日一夜奔到這裏,哪裏還能有什麼光鮮可言?”
戚都督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動情的道:“思忠這幾年本有機會調任京師,但他執意留在薊州,如今已是副總兵之職。”
葉思忠搖頭笑了笑:“你們都走了,隻留下我一個看守著大營,我不能讓戚家軍的旗幟倒掉!”
我們激動地不知道說啥,葉思忠忽然看向我,問道:“啟藍,我來時聽說,有一支兵力十分強大的水軍駐紮在蓬萊,卻不是官家艦隊。來時我就疑惑,現在見到你,那艦隊可是你的?”
我點點頭:“正是!老兄你有什麼要夾帶的私貨盡可以交給我,我統統帶的起!”
葉思忠搖頭一笑,給了我胸口以下:“你這小子,還是沒正形!我是打算......”
說到這裏,葉思忠忽然停了下來,沉吟的看了看周圍。
戚都督會意,立即對四周說道:“今日高朋滿座,你們去準備些酒食,一會兒我們飲幾杯。這會兒先散了吧!”
眾人明白,這是要遣散眾人,好說些私話。沒人有異議,便各忙各的去了。
留下的有戚都督和我,還有我留下的華梅、九鬼政孝和拉克申。
格爾哈特本來也該留下,但他一來不懂漢語,二來不了解大明的內情,留著也沒什麼意義,於是我讓他負責去整備船隻。不悔則壓根沒有回來,我讓他帶著墨去做一件事情......
等我們幾人進了橫槊堂,戚都督上麵高坐,我們下麵各自落座之後,戚都督開口問道:“如今你可以說了,思忠。”
葉思忠點點頭:“都督,大事不好!隻怕此次一個不慎,勢必地動山搖、不可挽回啊!”
戚都督捋著胡須,麵色凝重:“你且詳細道來!”
葉思忠重重拍了一下大腿,端起旁邊的茶碗灌了一口水,方才恨恨的道:“如今,東瀛羽柴秀吉、柴田勝家兩軍為敲開大明前門,夾攻高麗,並相約誰占領高麗土地居多,誰便成為東瀛擁立的霸主!可是朝廷竟然......嘿!”
說著,他氣惱的幾乎想把茶碗摔碎,但又想起這是戚都督府上,便又忍住,重重放下了茶碗。
戚都督又問道:“朝廷如何反應?”
葉思忠氣紅了眼睛,聲音沙啞:“朝廷?朝廷裏終日忙於國本之爭,接到高麗的求救文書隻是不信,懷疑高麗與東瀛合謀欺詐大明,隻是反複詢問高麗戰況!”
說著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發出“碰”的一聲悶響:“可如今我接到探報,高麗國土已失大半,國王李昖多次求救,皇上隻是不聽不信,繼續忙他的立儲之爭!新任兵部尚書石星一心求穩、但求無禍,哪裏有半分李再興大人的豪氣?”
說著猛然想起旁邊的華梅,立即對華梅行禮道:“弟妹,可惜伯父身體欠佳,不然此事定不會如此難辦。”
華梅笑了一下,輕聲道:“父親自從母親去了,便無心仕途,我隻願他老人家身體安康,不想他摻和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