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漸漸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眼前的郭嘉和自己年紀相仿。在喝酒泡妞的時候,仿佛感覺就是一個正常的放蕩小青年。
但看到他那別有深意的笑容時,李璋隻感覺這人實在是高深莫測。既然在屯田策上幫助了自己,也幫助了曹操。在他酒醉時曹操那衣不解帶的徹夜守候想必他也是非常清楚的。說曹操作秀也罷,是真的求賢似渴也罷,反正對於郭嘉,曹操的姿態是做足了的。
然而在李璋和曹操裝模作樣,表演哪出惺惺相惜,相逢恨晚的戲碼的時候。郭小夥卻選擇了裝睡看戲。如果隻是為了暗中觀察,隻要繼續“睡”下去就可以了,又為什麼要告訴李璋自己已經醒了很久呢?
“奉孝。”騎在馬上的李璋打破了沉默。
“世民有何見教?”
“昨日曹公之事,奉孝有何看法?”
“曹公之誌不小,世民之誌亦是不小啊。”郭嘉若無其事的說道。
李璋猛然一驚,轉頭望了四周。隻有鼻青臉腫的小五呆呆的騎馬跟在後邊,四下裏並無人煙。
和郭嘉並馬前行,壓低聲音道:“奉孝之言何意?”
郭嘉看了一眼緊張兮兮的李璋,噗嗤一笑:“世民給我再揍小五一頓,我就告訴你。”
正當李璋欲撥馬回去再海揍小五一頓的時候,流民營的大門已經出現在麵前。
由於流民營其實按照集中營形式建造,外有塹壕、拒馬,內有兩層兩丈多高的木製圍牆,圍牆之間又是塹壕。牆內牆外皆有兵丁把守和崗樓相望。
李璋本心上是不願意太過於壓榨流民的,無奈治亂世唯用重典,這些流民大多數也曾經是黃巾教匪,大多數地方對待這些人無非是剿殺殆盡或者任其自生自滅,和這樣比起來,流民營或許就是一個善舉了。
寒冬將至,營裏顯得有些蕭瑟。兵丁靠在背風處搓著手,顯得非常慵懶,顯然這裏的差事並不繁重,這個營住了有一萬多流民,剛進營的時候大多人是不適應這種備受管束的生活的,出了不少亂子,彈壓兵丁也有不少的傷亡。然而落實了法度之後,一連殺了上百名鬧事者,鬧事者的頭顱被懸掛在旗杆上,森然恐怖。流民們仿佛自己落到了魔王的手裏,惶惶不可終日。
但當秩序穩定下來的時候,每天定時供應的粥米。參與勞作獲得的棉麻,糧食。讓這些終日四處流離,過著飽一頓餓一頓,過著腦袋栓褲腰帶上生活的人們又重燃了生活的希望。
走在居住區之間,隻有老弱婦孺留在這裏,男人們基本都已經前去做工。見到騎在馬上的三人,雖都顯得有些驚恐,但卻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細細看來,即便是留在這裏的人,也基本沒有閑著,老人和婦女們或將麻線搓成麻繩,或用編製草鞋,竹筐。
“世民是打算在這些老弱婦孺裏挑你的一千騎兵麼?”郭嘉對已經看得有點愣神的李璋突然來了那麼一句。
“軍隊會有的,養活一支軍隊,比組織一支軍隊要難的多。”李璋不自覺的發出了感歎。
“世民之誌,果然不小。”
第二次聽到郭嘉說自己誌向不小,李璋顯得反應沒剛才那麼激烈。笑著說道:“我哪裏來什麼誌向,隻求在這亂世裏能活下去罷了。”
“世上的將領都想著攻城拔寨,建立功業。可何曾有幾人想過,成功立業之本不在兵力之多寡,而在於民心之向背。昔日陸賈曾向高祖言之‘可馬上得天下,卻不可馬上治天下’。我觀世民,頗具氣量。前途或不可量也。”
“奉孝之言,璋不敢領受。無非替曹公辦事,以求安身立命罷了。”
“世民兄可知昨日嘉為何如此?”
李璋表現的無求所謂,淡淡說道:“奉孝高深,自有道理,願聞其詳。”
“若無世民,嘉不日即要返回潁川,隱居不出,以期明主。然為屯田策所吸引,參與了謀劃,亦有以此打動曹公之心。果如嘉之所料,曹公是個識才愛才之人,遠勝那袁紹百倍。是夜他為嘉寬衣解履之時,嘉已生報效之心。”
仿佛要故意賣個關子一樣,郭嘉說了這段,停了下來看著李璋的反應,似乎想聽聽李璋會說些什麼。
“既是如此,奉孝何以裝作沉睡不醒,以君之才,勝璋十倍。曹公定然會器重萬分。”
“何也?世民莫非不知如今這兗州之勢危如累卵。曹公雖英明善斷,麾下也不乏智謀之士,勇猛之將。然而如今兗州亦是新附,軍心民心皆不穩妥。曹公卻急於整兵進取徐州,他日必有後顧之憂也。而世民想必也早料到這點了吧,不然隨大軍進取徐州,建立功業不勝似這裏整肅流民百倍?而討要兵馬,一則恐是為了自保;二則他日兗州若生變故,世民或大有可為。以嘉觀之,能以退為進,洞察先機。君之才不在曹公之下,而恐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