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此時無法和曹昂解釋,正是因為在後來曹操奪取了河內之地。才進一步激化了和袁紹之間的矛盾,最終引發了決定北方大局的官渡之戰。此時不過是興平二年(公元194年),離曆史上發生官渡之戰的建安五年(公元200年)還有足足六年時間。
在此時曹操和袁紹還是維持的表麵友好的,甚至在呂布占據濮陽,曹操作戰不力的時候,袁紹還曾施以援手。
此時過早的吞並河內,不止會讓袁紹感到不適。河內之地還接連著關中和河套,一個是西北軍的李榷郭汜的流氓巢穴,一個是匈奴人的土匪老窩。和這樣兩樣的貨色做鄰居,加上袁紹,可以說是三麵環敵。在羽翼未豐的情況下,過早將自己置於這樣一個風口浪尖,並不是一個奉行猥瑣發育的政治家應該做的事。更何況這濮陽城就在黎陽附近,曆史上官渡之戰發起之時,袁紹便是進駐黎陽,與曹操隔河對峙。毫無疑問,一旦和袁紹撕破臉,這濮陽城便處於一個被泰山壓頂的風險位置。
當然,此時的袁紹也並非六年後哪個雄踞河北四州之地的北方霸主。李璋也不能保證說曹操此時若攻取了河內,袁紹便會立刻跳出來。正因如此,這便形成了許多可能。這些可能,也就成了李璋最大的擔憂。
“子修,進取河內乃大事。非我一人所能決斷,也絕非我一人所能阻止。目下所言濮陽城內的幕後之人,李璋也是猜測之中。絕非噓聲恐嚇,用來影響兗州諸公的決策。璋之所以請子修來助我,一方麵也是因為子修乃主公之子,可以替我證明在這些事情上,李璋並未存有私心,的確是為了濮陽乃至兗州百萬生民著想。”
曹昂點了點頭:“李校尉放心,昂萬般相信校尉一心為了主公基業,絕無二心。日後若有人疑校尉有二心,昂必挺身而出,絕不能叫人冤屈了好人。”
李璋回頭遙望著濮陽城,此刻太陽已經沒入了西方。因為宵禁令,入夜後關閉城門,人皆不得出入或在街道上逗留,濮陽城顯得有些寂靜和黑暗。
城外的田地邊卻燃起了堆堆篝火,將夜空照得發亮。
火堆上不停傳來劈啪的燃爆之聲,那是蝗蟲飛撲到火堆裏被點著,烤裂肢體的聲響。
許多生物都有趨光性,會受到光線及熱源刺激而往源頭處靠近。蝗蟲也不例外,在白天尚可以分派人手保護農田驅趕撲殺。到了夜裏,受光線影響,人手驅趕撲殺的效率很低。畢竟現在的麥子也已經差不多要熟了,拿個棍子跑到田裏亂舞一通,一堆大腳四下裏亂踩,恐怕損壞的麥子不比被蝗蟲啃壞的少。
李璋便想到飛蛾會撲火,也許蝗蟲也會。燃起的堆堆篝火,不但可以照亮附近田野,讓青壯還可以有一些可見度去驅趕田裏的蝗蟲。更多的卻是吸引了一堆又一堆的蝗蟲,跟無頭蒼蠅似得往那些火堆裏撞過去。
李璋沒有回到流民營的軍帳裏去,隻在這附近田地裏,呆呆的看著火堆,看著一隻又一隻的蝗蟲在火堆裏化作飛灰。
曹昂此時也陪坐在他身邊,一聲不吭的看著那似乎無窮無盡的蟲子,也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