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仔細回憶了一下年少時在家中學槍的經曆,被他成為師父的人從未透露過自己的姓名,隻是一年裏頭會到他養母家中探望他幾次,從小便傳授他槍法。
“師父大概也是四五十歲,教我隻用木槍,沒見他用過兵器。”
張繡聽完一愕,繼續仰頭大笑:“終究還是我學藝不精,白費了老師的栽培。”
笑著笑著,眼淚奪眶而出,開始嗚咽起來。
李璋又看了看小五,小五依舊一臉茫然的盯著又笑又哭的張繡。
“小五,這人該不會是你師兄吧。”
小五還是搖頭:“不知道,是又怎樣。燒了我們那麼多糧草,殺了我們那麼多人,即便是師兄我也饒不得他。”
依舊是喊打喊殺,但小五說話的語氣明顯有些軟化。他在這個世上的親人本就不多,自己算一個,教他槍法的師父算一個。現在居然平白跑出了一個師兄來,這師兄居然還是自己的敵人,心裏頭的矛盾可想而知。
張繡肩膀的傷口被繩索累得不停在冒血,失血頗多讓他臉色有些蒼白起來。李璋轉身走到踏雪旁邊,從馬背的皮囊裏取出一包藥粉來,打開辨認了一下,確認無誤後交給了小五。
“先給他治一下傷,放馬背上帶走。”
糧車已經成了碳棒,民夫們隻得仔細的收攏起地上僅存的糧食,重新打包扛在肩上繼續前行。
顧不得掩埋戰死者的屍體,哈士騎隻得將死掉的同伴屍首尋回,放在馬背上牽馬步行。
小五用華佗調製的傷藥給張繡包紮傷口,張繡不停的向他詢問著過去的事情。小五卻是一聲不吭,眼睛刻意不去看張繡的臉。默默的把手頭上的事情辦完,讓人重新把張繡捆起,丟在馬背上押走。
※※※
五十裏外的雒陽城,夏侯惇已經殺得渾身是血,身上也負了幾處輕傷。曹軍精銳們依舊沒有能把張濟的部隊壓回到城門裏。
一場慘烈的搏殺,在後方觀戰的曹操也是心驚肉跳。
西涼人的狠勁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當年關東諸侯討伐董卓的時候,自己的孤軍深入遭到了西涼軍的打擊,幾乎全軍覆沒。若不是身邊的曹洪將戰馬讓給自己,自己那時便已成了西涼人的刀下亡魂。
此情此景,想起往事依舊心有餘悸。
西涼步兵仿佛無窮無盡,在城門裏不斷往外湧出,把原本已經被壓到城門外的戰線又重新頂出幾丈遠。這仗除了地上多了數千具屍首之外,仿佛又回到了初初進攻時的情景。
“大將軍!元讓的兵馬已傷亡慘重,請讓他們撤下來。讓我騎兵上去衝擊敵陣,必定能奪取城門!”曹洪看得眼淚都要流出來,手底下的騎兵也是滿腔怒意。
騎兵衝擊?
冒著箭雨和那麼密集凶悍的西涼步軍?對方背靠著城牆,即便真能衝破防禦,到了城頭下,這些騎兵又還有什麼衝擊的餘力?用步兵的性命去填坑,和拿騎兵的性命去填坑,哪個損失更大?
曹操思索良久,眼睛一眨間,便有許多人要在城下丟掉性命。
“鳴金,收兵回營。”
“大將軍!為何不讓繼續攻擊?”
“大將軍,請大將軍收回成命!我等願舍命攻城!”
曹操眼神堅定,怒喝一聲:“收兵!勿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