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盡虛空,天象地理無一可恃,而可恃者唯我。”
“豎盡來劫,河圖洛書無一可據,而可據者皆空。”
在一棟用實木與青磚搭砌成的古樸樓台中央,擺放著一座金字塔型的階梯狀供奉台,台座的最頂端擺放著一尊栩栩如生的青年人雕塑,他身穿玄青色的袍服,似道袍又似輕便甲胄,這兩行字便雕刻在塑像腳下的石台上,話語的意味頗有些肆意無邊。
可當看見他手上握持的三尺青鋒後,那淩冽刺目的劍鋒卻將這一份狂傲存托得無比的卑微,也許在這主人的眼裏,那些玄奇的術法,天地的奧妙已不夠他一劍斬之。
青年人未持劍的左手上拽著一個奇怪的頭顱,額頭有獨角麵目覆滿鱗甲,微微張開的嘴巴裏露出了參差鋒利的獠牙,勾勒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這笑容在脖頸平滑的切麵上戛然而止,似乎至死都未曾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身首分離,滴落的血液十分粘稠,像是蜂蜜一般絲縷不斷,在青年人腳下彙聚成了一潭黑水,旋轉如漩渦,他的腳下似乎藏著無盡深淵的怪物,埋葬著無數異類的哀嚎。
可這隻是一尊塑像罷了,記述的也是過去的故事而已。
這間樓台的正門緊閉著,外麵是灰暗的天,暗沉沉的光從木門的網格縫隙掙紮著進來,想帶去最後一絲沒有溫度的光亮,但很快便被一個黑影遮蔽,那是一個高大的、壯碩的男人身體,他來到了大門的近處,輕輕的推開了木門,悄無聲息。
來人蓄著長發,或者說不曾細心修剪過,灰白色的長發亂糟糟的披散在肩膀上,同樣是灰白色的胡須上還沾染著一些異色的半點,這人有著長長的鷹鉤鼻,灰藍色的深邃眼眸,身穿滿是異域風情的寬大罩袍,整個人風塵仆仆,眉眼間帶著一絲疲憊。
“嘿,老夥計,我來了。”
推門的這人輕聲開口,聲音沉穩厚重,帶著一絲沙啞,他所使用的語言有著一種奇妙的韻律,聲音雖小,但足夠讓這裏的主人聽到。
可這房內沒有回應,似乎空無一人。
“哢噠~”
木門在他邁步進入後輕輕的關閉,隱藏在角落的燈火一盞接一盞的亮起,將這個略微昏暗的空間照的通亮,一張矮桌從陰影中跳出,它就在中央供奉石台的正下方,藏在高大石台的陰影裏,一個幹枯、瘦弱的人影正平靜的坐在矮桌前,正對著大門。
“歡迎...”
那幹枯的人影微微抬起了手,他的頭顱低垂,借著燈光可以看見他臉上那如同幹涸水道一般深刻的皺紋,幹枯的人影張了張嘴,帶起一抹笑容,用枯啞的聲音開口說道:“好久不見,沃斯福特,其他老家夥呢?”
“都是群膽小鬼,你應該早知道了,阿德萊德正在變得‘穩定’,那些人可不想聽你這烏鴉嘴開口說話。”沃斯福特撩開罩袍,盤腿坐在矮桌前擺放的蒲團上,高大的身材拉出了寬厚的影子,將矮桌對麵的人影遮住大半。
“每次你開口都沒有什麼好事。”沃斯福特摸出一個扁圓的酒壺抿了一小口,挑著眉毛看向這個如同幹屍一般的男人,肯定的開口:“昆侖院長,這次誰要死了。”
“是我,所以我這烏鴉嘴的遺言你想聽聽嗎?”
昆侖院長伸出了他幹瘦的右手,那是一隻如同枯枝一般脆弱纖細、布滿裂紋的手。他在懷裏摸索了一陣,一柄袖珍小劍被他擺放在了矮桌的中央,劍身通體雪白,散發著玉石一般的溫潤光澤,好像充滿了生機一般,但這生機似乎有些奇怪,像是被玷汙的聖潔,不再純淨。
沃斯福特伸手將小劍拿在手裏,低頭仔細查看著,漸漸的,他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眉頭擰成了川字,半響後才有些不確定的開口說道:“異度十三獨角獸的犄角,異度二十四濃縮的純潔之骸,還有被汙染的神血?”他訝異的抬眼看著昆侖院長那藏在陰影下的麵容,一時間思緒百轉,眉頭緊鎖。
“不是被汙染的神血。”昆侖院長接過小劍,向身後指了指,“祖師爺殺的這隻還沒被徹底汙染,我花了些時間提純出來了。”枯槁的麵容泛起了一絲笑意,似乎是做了一件挺值得誇獎的事情。
“是純淨的黃金血脈,神之血。”
聽到了這個解釋,沃斯福特不由得愣了下神,可隨即冷哼一聲,撐著桌子準備站起身來,“純潔之獸的獨角,無暇的骸骨、未被汙染的神之血液,這三樣東西都不能徹底掩蓋的衰朽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