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封後大典的臨近，建康城不得安寧，即使是深夜，外麵也有跑馬的聲音。夜市漸漸散去，整個建康城陷入了黑暗，一間客棧裏，兩個蒲團一盞油燈，柳麟和吳徽濟站在窗邊看著黑漆漆的夜空，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回了建康。”吳徽濟和柳麟年歲相當，曾經年少，意氣風發，以為大家一輩子都是這建康城的官家少爺。
沒想到皇位更迭，落入如今的境地，竟然讓人說不出是好還是不好。
從入建康的那一刻，柳麟就沒有想過要隱瞞，他如今是蕭府的門客，說門客是好聽的，其實也就是蕭府的一條狗，他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知道了又如何？”
是啊，知道了又如何，隻是吳徽濟卻吐不吐快：“柳麟，你真的心甘情願任蕭府驅使？”
“驅使？不驅使又能怎麼辦？當初我是借著蕭府的船去了扶南國，如今也是蕭府給了我容身之所，蕭府對我有再造之恩，我自然是湧泉相報。”年少的情誼不知有幾分，如今的建康，豈敢多說，誰也不知道對麵站著的是敵人還是友人，柳麟小心謹慎。
柳麟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幾乎把吳徽濟氣笑了：“怎麼？難不成你以為我是蕭府的鷹犬，來試探你的？”
柳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要不然呢？”
吳徽濟氣得臉色通紅，用力地推搡了柳麟一把，然後上前把窗戶關上，拉柳麟在蒲團上坐下。
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小幾，一盞油燈映得兩人臉色發黃。
“蕭府小姐傷了我弟弟的事情你聽說了吧。”吳徽濟目光灼灼地看著柳麟。
柳麟點頭。
吳徽濟看著柳麟，突然有些猶豫，站起身：“不早了，我們先休息吧。”
現在已經宵禁了，兩個人這個時候出門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索性就在客棧裏講究一晚。柳麟確定吳徽濟有話與自己講，但是這個世道並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他點了點頭：“睡吧。”
客棧的床榻很硬，雖然市麵上已經有了棉花，但價格奇高，並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不管是柳麟還是吳徽濟已經睡不慣這堅硬的木板，彼此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翻身，也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但是卻沒有任何開口說話，就像那話一說出口，就覆水難收了。
烏衣巷的院子裏，燈火亮了一夜，今夜外麵跑馬不斷，景泰進進出出地傳遞消息。
劉子鸞看著景泰遞過來的消息，眉頭微皺：“我要見她一麵，你去安排。”
景泰自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聽到劉子鸞的話他鬆了一口氣，蕭道成的手段愈發淩厲，如今的皇宮已經密不透風，白日裏章始入了宮，隻能從她那裏探聽消息，畢竟封後大典近在眼前，他們急需知道宮裏的情況。
他點了點頭：“是，我這就去安排。”
“王爺，有人求見。”門外有護衛的聲音傳來。
景泰轉身去開門，就見一人穿著黑色的鬥篷，從頭到腳都罩了起來，看到門開，那人慢慢地放下鬥篷，露出一張笑臉：“景泰，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