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赫連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好聽的笑話,一陣滲著刻骨冷意的長笑。
“她無辜?難道你就不無辜?難道我們這些當年差點被暗殺的程家遺孤不無辜?程天珩,你別忘了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她是在監獄裏被活生生餓死的!姑姑當年多麼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卻死得那般淒慘!還有我們的其他親人。他們本來都有機會博得一線生機的,卻被最信任的人給予致命打擊!而我們呢,從小就淪落到最殘酷的訓練基地,九死一生。當年多少個兄弟姐妹,如今剩下的又有幾個?你捫心自問,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親人?”
赫連從來沒這麼激動過,完全一幅氣急敗壞的模樣。
然而他句句誅心,季北陵深深地閉上了眸子,心髒在迅速地緊縮,他卻不敢觸碰一下,唯恐在仇恨的掙紮中陷入崩潰。
赫連說得對,他對不起死去的親人。
“程天珩,若是你還有一絲半點身為程家後人的良知。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必須忘掉那個女人!”
赫連已經快被氣瘋了,若非大哥交待過他不可動那個女人,他早就恨不能親手解決了那個該死的女人。
忘掉嗎?若是有這麼簡單,他何苦還要夜夜買醉……以如今的身份在這個國家生活得本就艱辛無比,他卻還要讓自己日日夜夜醉於酒吧之中。
就連從收養起就視他為親生兒子的養父母都漸漸對他失望。
他跟她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的,季北陵對於這一點心知肚明。
因為,他跟柏月之間,相隔的不僅僅是宋唯,還有兩個家族的仇恨。
這種仇恨,甚至遠遠超過了柏家和唐家之間的個人仇恨。
他們這些僥幸活到現在的程家人啊,早已換了名姓和身份,卻還依舊要深懷著過去的仇恨。
在十二歲以前,他從來都是活在黑暗之中。
十二歲以後,他從黑暗走向光明,擁有了養父母的親情,逐漸感悟到了生命的真善美。
可他卻從來沒能告訴過養父母,他不僅僅是他們收養的兒子,更是組織的一顆棋子,一輩子都要聽從組織的命令。
“天絎,國安局那邊疑似已經知道了主的真實身份。”見他猶豫著彷徨著,赫連終是歎了口氣,低低道。
他們不僅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同族親人,更是從小一起長大,共同在生死場上活下來的生死之交,所以,他很了解季北陵。
即便經曆過人世間最黑暗的光景,心中始終充斥著對真善美的向往,聖父之心讓他如此輕易地就忘掉家族仇恨!
就連仇家後代,在明知道的情況下不僅能掏心掏肺地相處,還能輕易地愛上……若不是季北陵姓程,莫說主,就連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早就給處置掉了。
而季北陵偏偏跟他們一樣是程家後人,他不僅姓程,還是當年程家家主的親侄子。
……始終,讓他們忍不下心下手。
季北陵麵色終於起了變化:“什麼?”
“我們都低估了盧頃憧這個人,他比孟修淩更有能力,協助警方短短時間內就通過各種手段調查到了很多事。我想很快,他們的反擊就要來了。”提及正事後。兩人總算能心平氣和認認真真地做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