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裏沉甸甸的書籍似乎有些不滿,拉著肩膀往下沉,開始提醒我作為高一學子的本分。
路邊的青草地裏盛開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已不是清晨那副顫巍巍的樣子,一張張細嫩的臉龐仿佛一瞬間長大了不少,已能夠展開美麗的微笑。
3
夏天的蟬都藏在哪裏呢?
在奶奶家過暑假的時候,表弟總能一把抓住那些蟬,像是身上裝了什麼感聲係統,而我隻能站在旁邊,看著他把那些弱小的生命放到水裏,無力的阻止隻能帶來更深的反抗,它們的翅膀慢慢停止擺動,像是就此失去了生命。再把它們從水裏拿出來,放在樹上,它們又會慢慢的唱起歌來。
它們也許是會音樂的魔法師。隻會在太陽直射赤道的時候才不知不覺地出現,帶來整個盛夏不會斷絕的蟬鳴。
每個人呼出的熱氣都聚集在這個狹窄的教室裏,卻被那些寬大的電風扇一轉,就變成了涼爽又裹挾著熱氣的風了,背上的汗慢慢的蒸騰,心卻要花費更長的時間才能從喧鬧裏安靜下來。
老胡的短袖已經有了很深的汗印,額前的頭發也沾上了汗水,胖胖的手臂還在黑板上奮筆疾書,“A包含於B有兩種可能。”
我們這個大集體裏很快就形成了不同的集合,原來是同一個學校的拉幫結派,成績優異的獨樹一幟,而我這種不知所雲的就隻能在神遊和發呆中任選一樣,才好度過這漫長的數學課。
至於花翎,她低著頭認真寫著什麼,不知是不是老胡在說的包含關係。
下課站在走廊的欄杆邊上,到處都是奔走的黑白校服身影,我看著對麵最高層,那裏沒見一個人影,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據說我們三年後也會搬到最上麵那層去,簡直是人間地獄,下課和上課根本沒分別嘛。”花翎怨念的嘟囔著,眼神卻開始看著樓下穿行的人潮。
“也許是因為高處的空氣更適合我們思考。”剛說完就看見花翎呆住的神情,似乎是在認真思考我說的話,忙笑著擺手,“我開玩笑的啦。”
她警惕的瞧了眼周圍,慢慢湊過來,細小的聲音如同浩瀚河川裏的支流,吹開了我耳邊的細小絨毛,我怕癢的縮了肩膀,“你談過戀愛嗎?”
戀愛。這個詞好像本來就是粉紅色的,有最為浪漫的色彩,隻包含最純淨的眼睛和最甜蜜的話語。它聽起來似曾相識,那些交織的曖昧裏,那些流傳的緋聞裏,那些隱秘的心事裏,它完好的合上了蓋子,安靜的待在那裏,卻依舊離我萬分遙遠。
我搖了搖頭。
花翎歎了口氣,活像個滄桑的老人,“我們都是被月老拋棄的孩子。”
兩張稚嫩的青春臉龐,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就開始歎息,隻因為那沒有得到的東西,它像是一個戴著麵紗的人,看不清真實的麵孔,總是若即若離。
女生笑著側過臉,搭拉了一下男生的手又飛快地收回來,男生彎起眼眸,看向那張如花般微微羞紅的臉龐。
似乎他們才是被命運眷顧的人,至於原因,也許是因為他們留在對方的眼底,更活在彼此的愛裏。
4
課間,有男生浮誇的朗誦著剛學的《再別康橋》,“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還作勢擺著並不存在的長袖,臉上的表情萬分悲痛,看著的人卻被那份扭曲給逗笑了,一個個捂著肚子。霎時間,他就不僅僅是我們的同學了,而是一個虛擬舞台上的演員,隻可惜是個喜劇演員。
“陳誌摩,語文老師給你布置的抄寫交了嗎?”有個女聲從人群裏響起來,剛才還是瀟灑詩人的陳熙立馬被打回了現實,剛才語文課上他就因為傳紙條被老師抓了個正著。
“陸小曼,你真掃興。”陳熙埋汰的一皺眉,規矩的坐在了座位上。監督完的語文課代表一臉驕傲的站著,像是一個凱旋而歸的巾幗英雄。陸小曼並不是外號,而是貨真價實的她的本名,至於來源是否和語文老師說的徐誌摩夫人有關就不得而知了。
前排傳來一陣笑聲,像是夏季的風吹過了樹葉的罅隙,帶著那些閃爍的光斑在空氣了沉浮,最後緩慢的,宛若一連串音符飄進了這個教室的上空。
後來我才知道她們那個小團體是在暑假那兩個月的夏令營聚集起來的,同樣如花的年紀,談論那些遙遠卻拉近她們之間距離的八卦,閑暇時候約著去逛街,或者在冰店裏嬉笑怒罵。那樣的女孩子周圍好像有一圈鮮豔的彩虹,自然而然的美好。
同樣的,男生也有自己的團體,龐大而單純,談論的事情千奇百怪,這還是花翎對我說的。除了她座位旁邊的女生,四周全是男生,正經的上課時候還好,要是碰上了什麼音樂美術課,他們就肆無忌憚的談論起來,都是些她聽不懂的遊戲術語,或是他們最近交換著看的武俠,甚至還會談論起學校裏每個班的美女。
至於我,不怎麼熱衷學習,自然無法和知識分子打成一片,又沒能跟上女生一般的潮流,自然也聊不到一塊去,說起來,似乎隻和花翎結成了一個隻有我們知道的小團體,而我們的中心思想最近變成了。
自此之後,回家必經的那家書店就成了我們經常性的營地,兩個人經常背著書包坐在裏麵那一排書架旁,低頭看起了那些屬於別人的故事。書店的名字叫時光,老板娘戴著一副紅色的眼鏡,捧著書看,很少管我們。每個書架上麵的書卻很整齊,外麵大多是些什麼詩集和文學作品,我們偶然發現了最裏麵這一排書架,左邊是愛情,靠牆的那一整排全是花翎最喜歡的漫畫,她高興得合不攏嘴,開始掃視起那些花花綠綠的書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