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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常站在屋子中間就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像是記憶突然出現了一個斷層,空白到什麼也沒剩下,自己像是個茫然的傻瓜般不知道是該前進還是該後退,似乎在等待著有什麼突然降臨的提醒,往往老半天才想起來那件要去做的事情,或者就那麼忘卻在茫茫腦海裏。
爸媽說起我小時候調皮搗蛋的趣事,我卻都不記得了,恍然像是另一個人的人生;小學同學在路上和我打招呼,已經想不起他叫什麼名字了,隻能慢慢微笑著打招呼,全然陌生人般。可那些明明一句話都沒說過,沒什麼大交集的人卻占據了一個很深重的位置,看著他或她的背影就能浮現出與他們相關的點點滴滴。
高三的步伐格外的緊張,老胡恨不得我們全天二十四小時的時間都用來學習,整個班級的氛圍從開學以來就真的變得不一樣了,很大一部分的人迷途知返了,而花翎、蘇琳和我這個打不動的鐵三角則依舊是閑散模式,倒再不會做出看這種不知輕重的事情,卻也不會成為整天呆在教室裏看書做練習的好好學生。
爸媽不知道是已經對我喪失希望了還是怎麼的,還向老胡申請中午回去吃飯,說是要適當緩解一下忙碌的學習生活,這一舉措把我從一個虛胖的人鍛煉成了一個高級競走運動員,而花翎這個懶惰的家夥自然不會和我一起受苦,自此之後,我就成為了中午走讀的一員。
回去的路上經常能碰上以前的同學,笑著聊起自己班上的近況,以及那令人無限鬱悶的成績排名。
從後麵看著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臨到旁邊想要去看是誰時卻一下子恍然大悟,還是我小學班上的一個男同學,很內斂害羞的一個人,常年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皮膚現出一些蒼白的顏色,關於他的比較傳奇的事情就是小學最後一年級他退學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在想什麼,就那麼突然的站在他旁邊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意料之中的,他有一點驚嚇,接著慢慢現出一個較為靦腆的笑容,喊出了我的名字,這就讓我有些訝異了。上次遇到一個喊不出我名字的小學同學讓我以為自己在小學並沒什麼存在感,可現在一個沒怎麼交談過的人竟然還能在我戴了眼鏡之後認出我來,一下子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也是很友好的。
鑒於我們兩個人並沒有什麼多的交集,彼此又不是太活潑熱絡的人,走過的那一段路也被很多的沉默和斷斷續續的話語給占據著,之後就分道揚鑣了,那時我的心底湧起了一陣奇怪的情緒,算不上開懷也不能說是傷感。
這個世界似乎很大,無數個我不認識的人被分散在無法相遇的角落裏,如天上的星辰一樣繁多;可這個世界又可以小得很奇妙,那些隻匆匆有過一麵之緣的人又會湊巧再次相見,帶 著歲月雕刻出來的模樣,連帶著心上已經不一樣的紋路匆匆見麵分別,誰能想到今天會有這樣的偶遇呢?又怎麼知道我們日後很難再相見了呢?
人生這個字眼很是奇怪,每個人沿著軌道走,不知道會遇見誰,更不知道自己會麵對多少挫折和失敗,可那些線條卻慢慢組成了一個偌大的網絡,我們在這裏兜兜轉轉,希望的事情很少發生,意外的事情層出不窮,或許,到頭來,這才是人生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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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曲方歌的消息我總是通過花翎才能了解到一些隻言片語,他是個太過獨立的人,很少會向家裏報備學校裏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會程序性的回複說自己很好,不用擔心。
太陽在哪裏都會發出光亮,而透過太陽才能傳遞出光影的月亮是個太依賴的物件,獨自的時候就陷入了長長的黑暗裏,像是此刻我行走的路一樣,恍惚之間會以為它通向不可知的未來,就這麼一直走就可以到達並遇見那個時候的自己了。
上個夏天的記憶已經變得遙遠了,像是我收在摘抄本裏的那一張葉脈書簽,被永遠的封印起來,卻也抵擋不住歲月的洗禮,變得又薄又脆。偶爾看到那本物理書上的那些字跡就會有些懷念,原來喜歡這件事情會讓人變得多愁善感,一丁點小事也值得放大無數倍,整個人變得那麼脆弱,不堪一擊。
在花翎家聽到阿姨說她可能要有兒媳婦之類的玩笑話,似乎就是我曾經看到過的那個女生,那似乎是我看見過的曲方歌身邊最靠近的人,能夠和他自在聊天,談論相關的一切,而這樣的事情對我而言,似乎是一件奢求。
可以想見,她必定也是相當優秀的人,長得又那麼漂亮,甚至可能和曲方歌有很多相同的興趣愛好和共同話題。以前我覺得比較這件事情是很自取其辱的事情,而現在,我就在幹著這樣的事情,得出來的結論讓人根本高興不起來。
他們好像更合適啊。這樣的想法一旦出現一次,之後就會像遊戲機上的地鼠一樣接連出來很多次,輪番敲詐那已經搖擺不定的心。
時間快速到我們輾轉到了曲方歌的這個樓層,偶爾站在欄杆往下望還會有些發懵,怎麼就高三了呢?老胡為了打醒我們做夢的不真實感,還特地在黑板右上方掛了個醒目的倒計時牌子,紅色的字體每天都在減少,時時刻刻在提醒著那道大關卡的臨近。
老胡要是喝了點小酒,就會湧現出長篇大論來,本來延後的半個小時常常因為他的演講而變成了一個小時,想必他也是個懷舊的人,總喜歡說從前從前,像每一個絮絮叨叨的大人,眼睛周圍暈染出一片微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