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嬌(2 / 3)

許是明天就要高考了,老胡也沒跟她計較,揮著手放行了。

吃了一頓中飯,一個午覺醒來,夏日的疲乏附著在各個毛孔上,隻想就這麼天昏地暗的睡下去,倒真有人這麼做了,還是在門外極度吵鬧的情況之下。

宋鈺之前就在這個城市讀的初中,對這裏自然是相當熟悉,結果就變成了她的母校之旅,綠樹紅磚,倒很有學習的氛圍,隻是這極度空蕩和安靜的校園顯得那麼不真實,在空曠的操場走了一會兒,就結束了,坐在學校前那條河的堤壩邊上,難得的夏日和風吹過來,拂開燥熱的亂發。

“人麵不知何處去的下一句是什麼來著?”宋鈺突然這樣問道。

“桃花依舊笑春風。”花翎的詩詞填空幾乎每次都能全對,這或許該歸因於那些年看過的言情。

“此情可待成追憶。”當初學這首詩的時候並不覺得怎麼樣,現在倒像是觸及到了那內部的柔軟外殼,許是這風容易喚起人的思緒。

“隻是當時已惘然。”詩詞小達人再次接到。

望著那閃耀著粼粼金光的水流,我們沒再說話,靜默中彌漫著一股淡然的苦澀滋味,眼神也不由得變得悵然,而到底是為了什麼,沒有人能說得清。

3

“身份證不見了?”老胡的聲音大到整個餐廳都能聽見,投去的目光漸次落在宋鈺身上。

我看了眼掛在不遠處的時鍾,黑白分明的顯示著,現在的時間是七點半。

這是今天早上才被發現的事情,而昨天晚上的平安無事都隻是一種虛掩的寧靜。宋鈺無奈的抓著頭發,我和花翎仔細想著昨天去過些什麼地方,最可能掉在了哪裏,記憶閃過太多畫麵,無法停下來準確的甄別。

暢通無阻的考場之路,大部分人都陷入一種奇怪的寧靜裏,許是沒了老胡的監督,車上還存在著一小部分的興奮份子。

不知道宋鈺找到身份證了沒有?

學校門口站著來自各個學校的人,圍在準考證展示欄前麵,仔細查看自己所在的考場和相識的人。那些陌生的麵孔上都有一種相似的神色,期待和緊張,是這個特殊的日子賦予的麵具。

昨天黃昏時分開始刮風,眼看著烏雲就布滿了整片天空,我們著急的跑回去賓館,卻還是被那快速移動的黑色雲層給追上了,好在雨點並不大,回去衝完熱水澡出來就看見順著玻璃窗往下流的雨水,形成了一道透明的雨簾。

早晨一起來,沒有刺眼的陽光,隻剩下陰沉下來的天空,太過豐盛的早餐卻沒了什麼胃口,悶熱的天氣難受得很,再加上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的沒睡著,頭都有些暈眩,看著公路上來往的車輛和那些荒涼的草叢,一直都不在狀態。

當然,失眠的不隻是我一個人,班上半數的人都沒睡好,除了一些極有把握或是根本無所謂的人,這次考試在他們看來並沒什麼特殊性,自然也無緊張可言。據說,有人半夜又翻開了語文詩詞必背書,有人睜著眼睛看了很久的天花板,有人數了一千隻綿羊,有人聊了一晚上的天。

整齊劃一的課桌擺放,教室外麵的牆壁上還貼著準考信息,那些身份證上的難看照片就那麼大剌剌的陳列在光天化日之下,我隻好背過身搭在欄杆邊上,偽裝成另一個自己的樣子。

離考試開始還有五十小時,站著的人麵麵相覷,不熟識的隻好看起了樓下來往的人群,能找到那麼一兩個自己認識的人就會鎖定一個靶點,跟著他/她慢慢偏移視線,看久了就開始看遠處的教學樓和樹,無聊的構想出這個學校的樣子。

宋鈺的考場就在隔壁,可我仔細看著那些站著的人,卻沒能找到她。

有人在小聲念著什麼,細聽才發現是語文相關的知識點,不一會兒,每個人都拿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資料,低頭看了起來,我依舊看著旁邊,等著一個身影的出現。

抬起手腕,秒針不饒人的轉,周圍開始騷動起來。

佩戴工作證的幾個人拾級而上,宛若一群暗黑使者,臉上都帶著凝重的神色,中間一個人的手上抱著一個棕黃色的袋子,再明顯不過的彰顯出他們的身份和使命,走廊上站著的人開始收東西,一言不發的看著那些人。

隔壁教室也開始入考場,我低頭盯著鍾表盤,心上像有一隻螞蟻在走來走去。

“那位同學,就剩你一個人了。”

已經空下來的走廊,依舊昏沉的天空,沒有一絲光線。

我邁開步子,放下書包,走向那扇門,像是一個聖徒要去接受最終的審判。

4

此刻從天上往下看會是什麼樣子呢?

數不清的人潮從教室出來,從身邊走過的人正熱切討論著語文考試的作文題目,接著便傳來什麼“我好像寫偏題了”以及“不會的啦,那個題目設計的範圍很廣的,不要自己嚇自己”之類的對話。不知不覺間才發現自己正認真聽著他們的對話,全然像是一個沒有半點自己思維的人。

“蘇洛雲。”那些吵鬧聲裏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我轉過身去,麵對的卻都是一張張陌生的臉,也許是出現了幻聽吧。

詩詞默寫有兩個空沒寫出來,選擇題也有很多模棱兩可的選項,隻覺得腦子像是一團扯不清楚的線團,找不出一點頭緒來。

前麵一下子蹦出一個人,一下子止住腳步,抬起頭,愣了下神。

“嗨。”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卻還是原來的樣子,笑起來的姿態都一模一樣,高高的個子,白淨的膚色,會說話的眼睛。

“沒想到我們會在一個考場。”我現在還記得,身為小學班長的她很負責任的打掃衛生,老師的好助手,對班上那些調皮搗蛋的男生也很有一套自己的辦法,之後她去了另一城市讀書,就像是被分割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裏,缺少了聯係的途徑。

“你都長這麼高了,”她笑著,“也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初那個膽小的兔子也該長大了。”

兔子這個稱呼讓我不免一怔,當初開學的時候出了醜,班上的男生頻繁開玩笑,本就不那麼開朗的性格變得越發內斂起來,一點動靜都能被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