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在同僚們都已突破玄靈境,在為更好的元師學府而努力時,他才突破引元境九重不久,他仍然在刻苦修煉,甚至通宵達旦試圖追上同僚的步伐,但無濟於事,通宵修煉使他第二天虛弱困倦更拉低了他的修煉效果。他開始胡思亂想,倘若我在進安瀾學府的時候能靜心修煉,是不是現在早就進玄靈境了?倘若我沒有犯傻去嚐試其他元力出體方法,浪費了大半年的光景,我是不是就沒那麼廢材?如果能再給我半年時間,我就可以上高等學府了吧……如果我從小就努力修煉,就不會在徐婧麵前那麼自卑了吧……
可是人生沒有倘若啊……人生沒有辦法重來啊……
那一年他十六歲,不知道枕邊濕潤了多少次淚水。別人說淚水是鹹的,他試了一下,覺得苦澀無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或許不能用堅持來形容吧,他在時間的潮水裏被推著走,一步步走下四年學府生涯的最後一個月。
冬初寒風凜冽,天上下起了如細毛紛飛的小雪。離高等學府招生試僅有一周之遙,夏旻已經能看到自己的命運了,他不過剛剛突破九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短短一周之內晉升玄靈境了。他打開房門,看著外麵銀白的世界心中一陣苦澀。他忽然想見徐婧了,整整一年了啊,他們之間再無聯係。有時他們在路上偶遇,也都別過頭去,像是陌生的路人一樣低頭匆匆而去。有時他不由自主地路過修煉場,他知道徐婧還在他們曾經的那個角落,卻再也沒有勇氣過去,和她坐在一起。修煉場裏麵人影幢幢,但他知道沒有一個是屬於她的,她總是那麼刻苦,修煉的時候從不站起來。一瞬間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麵,最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修煉場,就轉身獨自離開。
他想去見徐婧了,招生試之後很快就畢業了。四年學府生涯,那個占據了他三年半時間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他的心裏難以磨滅。以徐婧的背景和天賦去一個好的學府肯定不成問題吧,畢業之後大家四散天涯,恐怕都沒有機會見麵了。
他穿上棉裳,在這最後幾天裏他也不想掙紮了,他想去見徐婧。遠遠地他就看到修煉場了,修煉場在冬天裏噴湧元力散發著熱氣,五十步開外雪就變少了,十步之內已沒有積雪殘留。他的到來引起了一些熟人的騷動,他覺得有些難堪,大家都是要進高等學府的人了,而他始終是一個廢材,四年了他都沒有辦法改變這個標簽。他徑直走向徐婧,徐婧還在他們曾經的角落安靜地修煉,全身散發著清冷的氣息,周圍也沒什麼人接近,這一年她還在原地。夏旻心裏泛起一陣酸楚,他張張嘴,喉嚨有些困難地叫了一聲,徐婧。徐婧睜開了眼睛,表情有些驚異,旋即溫柔下來,站起身。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他說,可以出來一趟嗎,我有事情想對你說。徐婧不作聲點點頭,他轉身走出修煉場,而徐婧披上一件大衣,乖巧地跟著走出去。周圍議論聲大了起來,有人羨慕嫉妒,有人不屑鄙夷,而徐婧冷冷地一眼掃過去,周圍便噤若寒蟬。
夏旻來到學府的人造湖邊,湖麵上有著冰渣。夏旻在湖邊,徐婧從林間走出,看著眼前的這個男生,他的頭發留的有些長了,很久沒有打理,臉龐也沒有了以往的光澤,看起來有些憔悴和滄桑,心裏不知道什麼感情。夏旻看著琥珀,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他隻是忽然想見她,卻不知道說什麼。心裏鼓起的勇氣在這瞬間似乎又泄了下去。
徐婧裹著大衣,終於開口,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夏旻深吸一口氣,一股冷意傳進身體讓他清醒了不少,他回過頭,終於鼓起勇氣,看著他的眼睛,其實我想對你說一件事。她心裏隱隱有些猜測,不說話隻是看著眼前的男生。夏旻說,我以前喜歡過你。
其實是,我喜歡你,但話到嘴邊就變了。她看著夏旻,也不躲閃,我知道。夏旻愣了一下,他嘴巴輕微蠕動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以為你不知道,他沉默著,開了口。徐婧並沒有多說什麼仍然看著他,她想記住他,記住這個少年。她終於開口,你很好,真的,你是我在這個學府裏最好的朋友。夏旻心中苦澀,不知該說什麼,原來你早就知道了,身邊的人也早就知道了,隻有我還像個傻子一樣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她知道夏旻在想什麼,之後是漫長的沉默,夏旻把頭偏過去,眼中漓滿水霧。她開口,對不起。這三個字很溫柔很悅耳,在夏旻聽中卻無比的刺耳,他自嘲笑笑,回過頭,你又沒有做錯任何的事情,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她還是沉默,說,對不起。夏旻揚起頭,呼吸了幾口氣之後,低下來笑著說,沒關係。沒關係,他準備了一整年的措辭,最後說出一句,沒關係,又不怪你。其實他想問,以後我們還可以成為朋友嗎?但是他說不出口,他不想和她做朋友。他轉身離開,害怕再停留一秒,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