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家都在睡中覺,有一個人卻悄悄地走向了梅香家的後門,後門沒有閂上,她探頭往裏瞧了瞧,想要邁過門檻去,卻又有些猶豫,正在不知道進退的時候,梅香正巧到鍋間準備閂後門,一眼瞧見了,她愣了一下,站在門裏,還是平靜地說道:
“大中午的,怎麼不在家睡中覺,這麼熱頂著太陽跑出來做什麼呢。”
“我,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賴了,不然,我這心裏總是堵著在。”
梅香看了她一眼,“我們倆該說的不該說的,不是早就說完了麼,重複的話又何必要反反複複說呢,不就是一條狗麼,那也是它的命,再說,這狗再機靈再怎麼通人性,到底也還是一條狗,它也不能比人命金貴是吧。哦,小伢子昨晚剛受了驚嚇,你怎麼一個人就跑出來了呢,趕快回去吧!”
“梅香!”小霞終於忍不住,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但是她沒有敢落下淚來,她知道在別人家是不該流淚的,那是多麼不吉利的事,富貴最忌諱這樣的事情,他要是瞧見了,恐怕也會很生氣。
梅香也注意到小霞眼裏的淚,心想富貴正在睡午覺,不然瞧見了肯定要說話的,日子過得好好的,有人來家門口哭算怎麼回事呢,不主貴!他對這方麵的事可迷信得很,便走出去拉了她一把,說:“來,到這邊溜溜樹下說吧,這裏陰涼些。”
小霞跟著梅香站到了溜溜樹下,梅香想著她一向潑辣的性子,今天竟然這麼可憐巴巴的模樣,眼皮像忽然失了水分一樣,幹癟的陷下去,貼在了眼珠上,心裏便有些不忍,這能怪誰呢!說到底一個巴掌拍不響,富貴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憑他跟小寡婦那點破事,這事終究是小霞孬,竟然還真當一回事,搞得自己與她幾年的親姊妹一樣的情分,也因為這事生分了,太不值了。
“你家小的怎麼樣了?聽說那一口牙印咬得很深,不要緊吧?”
小霞見梅香還在關心自己家孩子,心裏更加的羞愧,吞了一口口水,忍住眼淚說道:“不要緊,咬得是很深,卻又沒見出血,說來也真是奇怪,那牙印好像去不掉,還是那個樣子,這長大了怎麼辦,怕不是醜死人了。”
“有沒有去赤腳醫生那裏讓他瞧瞧呢?是不是淤血了,我聽說是在下巴上,畢竟挨著喉嚨呢,這可耽誤不得。”
“瞧了,說是不要緊,隻是那牙印好像就烙上去了,所以說這事蹊蹺得很,我也說不好到底怎麼回事,孩子倒是不像昨晚哭得那麼厲害了。”
梅香心裏也覺得難以相信,便對小霞說:“我晚些時候去瞧一眼吧,這會子二妹還在睡覺,怕她醒了要哭的,雖說不怎麼哭了,最好還是連著給他叫三個晚上,生魂了不能咋跑了,你也別嫌麻煩,不然萬一有個好歹,那可真是哭都沒有眼睛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