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也怕人瞧見了問他,再傳出去也不好聽,以為自己想發財想得發瘋了呢。等到暮氣籠罩住半個山頭的時候,他才慢慢地往村子裏麵晃悠,裝作剛吃了晚飯,不經意地散散步的樣子。
杜老嬸已經將近七十歲了,是個普通的老婦人,但她有一個特長,就是會替人打時辰。所謂的打時辰,比如誰家丟了東西,不管活物,還是死的東西,若是讓她給算一算,總能算個八九不離十,上回有一個人家丟了一頭豬,一家子滿村找,到處也找不著,後來實在沒有意義想了,便去找杜老嬸打個時,杜老嬸不急不慢,問了豬出去的時辰,幾時發現丟的,最後隻說了一句話:“你急,它不急。”
後來,那家的豬果然找到了,就在村子後麵的臭水溝裏打著汪洗澡呢,滾了一身的泥也舍不得回家。
富貴見杜老嬸正在廚房洗碗,便悄悄走了過去,站在廚房門口叫了聲:“老嬸,在忙哪!”
杜老嬸扭回頭看了看,見是富貴,放下手裏的碗和洗鍋布,問道:“富貴啊,你可是有什麼事啊?吃過晚飯了嗎?”
富貴有些難為情,往裏跨了兩步,壓低了聲音笑著說道:“吃過了。老嬸,我有個事吧,心裏沒有底,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啊。”
“不要緊啊,有什麼事隻管講,這裏也沒有外人,可是丟了什麼東西?”杜老嬸說得很實誠。
富貴又轉過頭往門口張望了一眼,才向杜老嬸說起挖出那缸清水的事,杜老嬸聽完了富貴的敘述,略微的思索了一會子,笑了笑說:“這倒是一樁新鮮事,我為人家打時,失了錢的,丟了牲口的,卻從來沒有問這樣神乎其神的事。”
富貴怕杜老嬸不願意幫他算,便央求道:“老嬸,我也確實有些不甘心,還請老嬸就當算著玩玩,瞧瞧到底可有這個東西。”
杜老嬸看著富貴,也不大好拒絕,問了問富貴具體挖開的時辰,還有倒了缸裏清水的時辰,伸出手指甲相互的掐著幾下,略一沉吟,便說道:“富貴啊,這東西原本不該屬於你,莊稼人,還是實實在在地靠天吃飯,勤懇些就照了。”
“哦,那就是沒有了。”富貴臉上現出失望的神情。
杜老嬸瞧著富貴,又說道:“像你們夫妻倆,都是那樣勤快的人,你家梅香也會過得很,還愁沒有日子過麼,也不要再去想這些沒影子的事了。”
富貴笑笑,點點頭說:“那就難為老嬸給我打時了,我先回去了啊。”杜老嬸笑著將富貴送到了門口。
回到家裏來,看明月正和清風在榆樹底下鬧瘋,一個追一個,圍著榆樹打著轉子跑,轉了幾個圈子,兩個人一起摔在了地上,明月一邊笑著一邊叫道:“哎呀,不行啦,天在打轉轉呢。”
清風也笑著叫喊:“哎呀,地也在打轉轉呢,我的頭啊,我要飄起來嘍,好暈啊!”
富貴心裏正煩著呢,瞧兩個孩子摔了一身的土,還仰在地上睡著,走過去每人的屁股上給了一巴掌,凶道:“瞧瞧你倆搞了一身的泥巴,皮又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