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經曆的種種,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裏不斷地切換著,一幕又一幕;真像是做了一場夢,他倒真的希望隻是做了一場夢,醒來就能當作完全沒有發生過。
想想兒子安安,想想雲兒對他說的話,再想想家裏……忽然就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所有過往的都像是虛幻,而所有是什麼呢,所有都像與自己沒有真正的關聯似的。
車站旁邊就是公園,他朝車來車往的街頭冷眼瞧著,的確,所有都與自己沒什麼關係,他想靜一靜,腦子裏太亂了。
他往公園的方向麻木地走著,漫不經心地走在公園的小徑上,園中的一麵人工湖心裏,種植了一大片綠植,有水草,也有睡蓮,孤獨地浮在水中央,正如現在的自己,四麵除了空氣與水,好像哪兒也夠不著,天地之大,人群之熙攘,自己卻是孤零零的,沒著沒落的活著,這是活著麼?窩囊又憋屈,還不如水裏的那處水草,至少還能有一麵湖供它紮根。自己有什麼呢?除了充盈在耳邊的埋怨與謾罵,就隻有無用的眼淚,他受夠了,不想看見任何一個熟悉的麵孔,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不停地往前往上飛,一直飛,飛向哪裏?他也不知道,隻要逃離現在就可以。
“親愛的,你看那裏,好美哦!”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是啊,來,我給你拍張照吧。”
一對小情侶看著湖心的綠植,女的笑靨如花,男的深情凝望。清風扭過頭,換了一個地方,往矮坡上的涼亭走去,這樣溫暖的畫麵,對他來說是不合時宜的,隻會刺痛他的心。
一個人的心境是在不斷變化的,像自然界的萬物一樣,隨著季節和環境的轉換而更換著自己的色彩,在此時此刻,清風的心境便是冰雪的色彩。
生活原本的方向,應該是越來越透亮的,村口的那條土公路都澆上了柏油,在通往鎮上的路口,都栽上了指路標,一切都這麼往順延的方向發展,而怎麼自己竟沒了方向?實在是想不通,真的是自己賺錢的心太急,還是這空氣中的雜質太多了些,混濁到自己喘不過氣呢,他不知道,又或是自己真如他們口中說的那樣——屁大的本事也沒有,卻還癡心妄想成為一個有錢人。
太陽往西邊偏過去了,涼亭裏起了寒意,沒有多少日子就要過年了,現在的自己到底能去做點什麼呢,四肢健全,能做的應該有很多,可這心裏空落落的,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清風忘記自己在這裏坐了多久,反正時間對他來說像是靜止的,昨天和今天或者明天,又有多少分別呢,隻是這一點寒意提醒了他,該去找個住處了。
可能是發呆得時間太長,左邊的小腿有些麻,他將左腿往前伸了伸,酸脹得不敢再動,隻得又蜷縮回來,用手捏著捶打了幾下,扶著旁邊的欄杆,慢慢站起來,準備往城裏去。
“喂——先別動啊。”
清風站了起來,往石階下跨了一步。
“喂,說你哪,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