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時候,不管是芙蓉家打鬧成那樣,還是清風小兩口鬧拌嘴吵架,梅香直誇二妹夫妻倆,總是拿他們家做榜樣,說你們瞧瞧你們家,就沒有幾天能消停的,再看看二妹夫妻倆什麼時候像你們這樣不省心啊,結婚都好些年了,從來就沒怎麼紅過臉,就是有什麼事搞得不開心,也沒有在家裏大呼小叫的,離得這麼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他們的閑話,你們的脾氣啊,都要改一改,好好向她家學習。
可是,如今這孩子回來卻長籲短歎的,雖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也總是皺著眉頭訴苦,她的性子沒有那幾個強壯,可這個表現,梅香瞧得出來,她心裏肯定是老大的不痛快了,才會是這個樣子。
心裏一麵擔心她,一麵又不敢陪她繼續說這些,便轉了個話題,打了個岔算過去了。二妹似乎明白母親是故意的轉了話題,也覺得沒有什麼意思,接下來的態度便淡淡的,提不起什麼勁頭似的。梅香留她吃晚飯,她說家裏中午煮得多,回去熱一熱吃完就得了。
有些事,你擔心不擔心,該發生的總是躲不過去,三個月沒到,二妹就與丈夫狠狠地吵了一架,好像這麼多年都沒有這樣正式的吵過,總是以冷戰僵持著,這次卻痛痛快快地吵了一場。
原因是不知道哪天開始的,她有一天早上,忽然發現丈夫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他從前總是懶懶散散的,每天是拿到哪件衣裳就穿哪件,他的身高並不矮,卻總要聳著一點肩膀,就顯得有點勾著背,頭發也理得不勤快,總要等到鬢角長得實在難看了,才去街上理一次,永遠是那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就是二妹給他買一套新的西服回來,他還是穿那件鬆鬆垮垮的灰色西服。可是,最近不同了,他的頭發不但理了,還買回來一瓶摩絲,用富貴的老話就是“像狗舔過的一樣”,而且,他在走路的時候,還刻意的不再聳肩了,腰板也挺得直多了,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本來這是一件好事,起碼不像一個老頭子的作派了,可同時,他對報刊的興趣像是隨著頭發一起被理掉了,他將更多的注意力集中手機上,可是,這個年代許多人都是手機控,二妹沒有覺得不合適。
在某一個傍晚時分,二妹從外麵散步回來,竟然瞥見了他許久不見的笑容,不是平常與人寒暄時的微笑,而是由內心散發出來的會心一笑,即便在二妹進門後,他有意地收起了這份笑容,嘴角卻展現出一種說不上來的一絲甜蜜的味道。
這絕對是反常的!二妹不用思考的直接下了定論。那是什麼原因,什麼樣的事物導致他在短時間裏發生了這樣的變化?這個問題卻是值得二妹深思的。
二妹與別的女人不同,她能沉得住氣,她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當作什麼也沒看見,像往常一樣徑直往洗手台子邊走去,不緊不慢地擦了肥皂在手心,甚至特意的放慢了動作,然後手心手背手指交互地搓洗著,同時,她的大腦裏開始琢磨丈夫剛剛的那個表情,這個理科男人的榆木腦袋裏,是什麼東西讓他開了竅,或者說產生了那種她都沒有見過的甜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