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程修謹。
南望眼睛瞪得老大, 剛剛因為震驚而驟停的心髒忽然之間開始撲通撲通地蹦躂起來,甚至遠遠超過了旋律歡快的圓舞曲的聲音而變得震耳欲聾。
剛剛坐下來耐著性子撩了半天的男同事見自己半路被截了胡, 當下也火了,一麵說著“哎我說哥們你這不地道啊”,一麵放下杯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為了把已經石化的南望的注意力拉回來,還是為了維護自己的男性尊嚴。
原本程修謹隻是定定地看著南望, 好像並沒有把那男同事看在眼裏,可這會兒對方說話了, 又是一副茬架的口氣,也就紆尊降貴地將注意力分給了他一點, 扭過頭朝他瞟了一眼。
隻一眼, 那男同事的氣焰便消減了一大半。
說不出為什麼自己突然就慫了,但眼前帶著麵具的男人身上那股冷漠的氣息並沒有因為麵具遮擋而減卻半分,反而托了麵具的福將他極具攻擊性的眼神收斂了一些才顯得沒那麼可怕。此時此刻這男人不像是半路過來截胡的路人甲, 反而像極了被侵占私人領地的某種大型食肉類貓科動物。
南望就是他的領地。
原本有意無意掃過來的眼風因為男同事突然之間大著嗓門站起來的舉動紛紛聚集了過來,肆無忌憚地將明明是站在昏暗角落裏但莫名其妙叫人覺得他在發光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視線在對峙的兩個人之間掃來掃去, 很快就以旁觀者的角度給兩人分出了勝負。
這人的氣場太強, 先叫囂的那個勢頭反而一下子就被壓了下去。
南望像是被忽略了的壁花, 乖乖地坐在一旁並沒有人注意, 直到程修謹用一個眼神將那男同事恐嚇住以後,重新將視線轉回到她身上,這才多了幾分存在感。
“賞臉跳支舞?”男人微微側頭聽了會兒節拍, 正巧是一首曲子的末尾,伸出來的手沒動,凜冽的下頜線微微變得有些溫柔。
南望梗著脖子仰頭將他望著,好不容易分辨出了現實和過去,幾乎是沒經過大腦、遵循著本能地點了點頭,抬手搭上那人幹燥溫暖的掌心,立刻就被拉了起來。
兩人就這麼旋進了舞池,借著兩隻曲子之間的短暫空白,南望聽見周圍的抽氣聲和唏噓聲,心裏感歎了一句幸好她臉上的麵具夠大夠嚴實,除了親媽也沒人能認出來,不然她今晚這樣出風頭,明天還不知道要被編排成什麼樣子。
不過話說回來,除了親媽都認不出來,程修謹是怎麼一眼就將她認出來的?
南望一隻手搭上那人挺括的肩膀,另一隻手被他很輕很柔地握住,沒等音樂開場,低頭抿了抿嘴唇,聲音小小地問了出來,“你怎麼來了?”
“不放心。”回答很簡單,但聲音很溫柔,和剛才那個冷冷的、充滿攻擊性的人幾乎判若兩人。
南望被他這個無理取鬧的答案噎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隱隱察覺出他還在生氣,就沒繼續問下去,隻低低地“嗯”了一聲,頭還是低著,又聽見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握著她手的那隻手微微收緊,捏了捏她的手。
“總怕你一個人來這種地方要出事,來了果然看見那混賬在灌你酒。”
這人是在跟她抱怨嗎?南望難得聽見程修謹用這個口氣跟她說話,被他字裏行間的無奈給逗笑了,“什麼叫這種地方,我們公司包的這個酒店很正經的;還有別叫人家混賬,那是我同事,就是見我一個人坐在這兒過來和我聊聊天。”
“同事?”某人的神經似乎仍然處於一級警戒狀態,“你們項目上的?”
南望笑得更深了,一麵隨著音樂緩緩移動著步子,一麵解釋道:“今天剛認識,還不知道他是什麼項目哪個部門,就被你一下子嚇跑了。幹嘛嚇唬人?”
也是奇了怪了,他現在又不是她男朋友,她幹嘛要上趕子給他解釋這種事。
“嚇唬人?”男人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就將她圈的更近了一些,清冽的氣息一下子撲麵而來叫南望頓時有點恍惚,那人微微弓著背湊近她的臉,深邃如同遙遠夜空的漂亮眸子定定地將她看著,說話時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叫人忍不住想要逃開,“覬覦了我喜歡的人,隻用一個眼神對付他,我還覺得實在是手下留情了。”
若不是知道這裏是E.T的場子,在場的都是和南望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他可不隻想瞪那小子一眼這麼簡單。
南望沒想到他這麼直白,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和中學生一樣說喜歡,本來內心挺強大的人,竟然也羞得紅了臉,頭立刻壓得更低了,心裏麵的鼓點聲已經達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咬了咬嘴唇強行轉移話題,“我可不是那麼好灌醉的,好歹也是千杯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