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廳的陽台看出去,夜晚的城市一片明媚霓虹,宛若妖嬈的鬼魅般誘人。那邊是燈紅酒綠,薄景山的心裏卻空了。
金靈什麼時候走的,他根本沒有察覺,都是母親那通電話讓他分了神。他火速披上了外套往外走,給金靈打電話,那邊卻一直沒有接。
薄景山在小區裏找了一大圈,沿著每條小路每個漆黑的小道,他都走了一遍。他衝到保安室裏,威脅保安調出了監控,發現金靈穿著睡衣,獨自一人走出了小區的大門,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他瘋了。
他開著車衝到了金靈以前住的小區,那個家裏果然如金靈所說,住著別的人,開門的是一個幹瘦的中年婦女,用一種警惕的眼神打量薄景山。
“你是誰啊?”
“金靈來過沒有?”
薄景山心裏懷著巨大的期待,多麼渴望對方說一句,金靈在這裏,但是對方露出嫌惡的眼神,說:“我這裏沒有什麼金靈,你找錯地方了。”
砰的一聲,大門在眼前被關上了。
薄景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朝下走。
他按電梯的手指都在抖,從電梯裏的鏡子裏,他看見自己的眼神,焦慮恐懼,他的臉是灰白的。
不知道去哪裏找,薄景山開著車沿著公路慢慢的開,一邊開,一邊到處看。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已經連續找了三四個小時了,眼中的光都快要滅掉了。打電話來的人是阮晨希。
阮晨希很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的地方,薄景山才聽出來,他就在小區後麵的環城河那邊。薄景山開車過去,把車停在路邊的時候差點被台階給絆倒。
他來到環城河邊的一個小廣場,那裏圍了一圈人,有保安有路人,中間坐著阮晨希,金靈就坐在他的身邊,披著一件寬大的男士外套,表情呆滯。
薄景山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大步衝過去,推開人群來到金靈的麵前,把她抱進了懷裏。
失而複得,真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詞語。
他抱了金靈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把人群驅散開了,兩人抱著金靈回到車裏。他問阮晨希:“到底怎麼回事?”
阮晨希坐在副駕駛上,回頭看了一眼後座上躺著的金靈,眸色晦暗的反問:“我倒想問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薄景山沉默了一會兒,下車找阮晨希要了一根煙,然後把金靈家的事情從頭到尾給阮晨希講了一遍,當他講到他讓於秋帶人去捉奸的時候,阮晨希的表情很微妙。全部說完之後,阮晨希的表情隻剩下一言難盡。
“景山,你是個男人,你怎麼會不懂男人?老一輩的婚姻,並不是容不得沙子。更何況他們是再婚。無論出了什麼問題,那都是他們的家事。你一旦插手,這件事就變了性質,就像腐爛的內裏直接被撕開了完整的皮肉,藏都藏不住。總而言之,那都不是你該去插手的事情。”
阮晨希抽著煙,他很少會這樣語重心長的跟薄景山講話。他看向薄景山,發現對方的側臉比從前更加的鋒利,給人一種無言的壓迫感。
薄景山說:“金靈是我的人,我隻是想保護她,我不想讓她接觸那些肮髒的事情。”
阮晨希搖搖頭:“我不知道金靈一個人是怎麼出來的,剛剛我打電話給她,是保安接的,他說金靈在環城河邊,差點摔進河裏去。我趕到的時候,就看見她這副樣子。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真的尊重她,她不是你的寵物。”
阮晨希踩滅了地上的煙頭,回頭看了一眼車裏,車裏亮著一盞小小的燈,金靈躺在車後座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
薄景山沒有回答,尼古丁讓他的頭腦有些昏沉。他在外麵跑了幾個小時,突然放鬆下來,現在整個人都是軟的。
沉默了一會兒,阮晨希說:“阮伶伶的事情,我從頭到尾查了一遍。”
薄景山說:“怎麼樣?”
阮晨希說:“我現在可以確定,她是假的。她不是我妹妹。”
薄景山問:“怎麼確定?”
阮晨希掏出手機,調出了一段對話錄音,錄音比較嘈雜,說話聲也聽不太清,但是有幾句話薄景山還是聽清楚了。有個男人在告訴阮晨希,當初那個親子鑒定的結果,是假的。
阮晨希問他是誰讓他作假的。他說那個人隻用匿名短信和他聯係,他沒見過,但是他轉了很多錢給他。
薄景山聽完了錄音,問:“你呢?花了多少錢?”
阮晨希聳肩:“一倍。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薄景山手裏的煙頭也燃盡了,幾乎快要燒到他修長的指尖,他扔了煙頭,說:“找個人去跟一下吧。這說明,阮伶伶背後還有人,還有,查查她真正的身份。”
阮伶伶不是阮伶伶。
這件事被查出來,兩個人都算不上高興,雖然揭穿了一個冒牌貨,但是真正的阮伶伶現在人在哪裏呢?14年了,她是死是活,沒有人知道。
阮晨希也一直想著這一層,因此他的情緒不太高,說:“行吧,你把金靈帶回去好好休養,暫時別讓她在外麵到處跑了,你看她現在這副樣子,我怕會出事。”
“恩。”
不用他交代,薄景山自然知道的。
他和阮晨希道了別,兩個人開車分道揚鑣。薄景山把金靈帶回家裏,金靈睡了很長的一覺。她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六點鍾,才睜開眼睛。
窗外的天光是昏暗的,金靈搞不清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她在床頭上摸了一會兒,沒有摸到手機,就坐起來開了燈。
空氣裏有一股濃鬱的雞湯香味,客廳裏開著暖黃色的燈光,她光腳走到臥室門口,聽見薄景山和吳姐輕微的說話聲。
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金靈走出去,說:“哥哥,我餓了。”
薄景山正站在廚房門口和吳姐說,讓她近期多買點好東西,給金靈補補身子,正說話間就聽到了金靈的聲音。他回頭看她一眼,眼睛有些酸。
小家夥穿著白色的睡裙站在客廳裏,露出纖細的小腿,白嫩的一雙腳踩在地板上。正殷切的看著他。
他大步走上前,一彎腰把她抱起來,無奈的說:“怎麼又不穿鞋?地上不冷嗎?”
金靈很自然的抱著他的脖子,眼睛眨了眨,兩隻小腳丫在空中晃了晃,說:“我忘了。”
薄景山把她抱到沙發上,自己坐在沙發上,把她的腿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把她的腳掌貼在了自己的肚皮上,用雙手捂住她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