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靈自然無法得知霍家造反的確切信息,但不代表她半點都察覺不到,從霍休的神情變化,喜怒哀樂中,就足夠她揣摩出一些東西。
再加上霍休近日來的行蹤變化,霍府的緊張氣氛,以及人員的迅速變動,足夠她做出一定判斷,並將這判斷交到韓真手上。
被韓真所救之後,君靈就一直和韓真有來往,韓真單方麵撩騷,君靈一邊找樂子一邊打算盤。
霍府的變化明顯之後,君靈第一時間找借口回娘家,並通知了韓真。
然後韓真串聯了包括陳,裴等一眾世家。
然後仙歌的禦令下來了。
然後霍威死了。
人死如火滅,這一場徹底清掃整個中都的大火,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野心,葬送了多少性命。
韓真去見君靈。
“靈兒。”
屏風後的身影一陣靜默,隨即一道幹澀的聲音才緩緩道出:“韓郎。”
“這次多虧了你,若不是你,誅滅霍黨之事未必會這麼順利,若霍黨提前警覺或猶有餘力,世家慘矣,屆時世家必被提前清洗,血流漂櫓,白骨如山,這次真是多虧了你。”
“你對我之情誼,我已知曉,靈兒,我發誓,今後絕不負你。”
屏風後又是一陣靜默。
韓真有此猜測也很正常,若是霍家謀劃成功,君靈哪怕做不了皇後,也能謀一個王妃當當,以她的家世才情,勢必能坐穩這個位置,屆時高高在上,俯視眾生,何等尊貴。
可她卻直接出賣了霍家,從頭到尾將霍休的行蹤出賣,便宜世家行事,仿佛霍休不是她恩愛了兩年的夫君,仿佛放棄的不是唾手可得的滔富貴。
如此行事,若不是對他情根深種,又哪來的別的理由。
“……多謝韓郎垂憐。”良久之後,屏風後再次傳來君靈的聲音,隻是已經不再幹澀,而是變得輕靈溫潤。
韓真匆匆離去,他此時不便和君靈聯絡過多。
而在韓真走後,君靈卻去見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真正決定她命運的人。
仙歌。
“你做的很好。”
“多謝陛下。”
行禮的姿態依然優雅美觀,如行雲流水。
“韓真可有懷疑?”
“沒有。”
想起先前韓真過的話,君靈在一陣惡心之餘,又有點好笑。
他哪來的那麼大自信,認為她出賣霍休與霍家,是對他情根深種,為此放棄擺在眼前的大好前程?
沒錯,君靈真正效力的是仙歌。
之所以會如此選擇,除了安定大長公主開出來的條件誘人之外,還有霍家處境並不樂觀的緣故。
霍休之前想的沒錯,霍威早就錯過了最好的登基為帝時機,之後霍氏的利益集團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皇帝非但沒有中道崩逝,反而活到可以親政的年紀,早該被清掉的沽名釣譽的世家以及蠻橫霸道的宗族也一直存在,還因女皇這一特殊的存在勢力日漸昌盛,到了可以和霍家分庭抗禮的地步。
一位女皇帝除了給世人驚世駭俗的感覺以外,還能夠給人以什麼?
——她的親事可以利用,她誕下來的孩子有男方的血脈,她是最好的篡權工具,她同樣流有父係的血,她生下來的孩子同樣可以繼承皇位。
就是這樣矛盾,就是這樣糾葛,這個存在,讓宗室,世家,權臣,貪念暴漲,卻又莫名隱忍,同時還心生期待——若等到她大婚親政大婚的那一,等到她誕下有自家血脈的孩兒的那一,世事又該如何?
鄭月恒的肚子,就是無數人的利益所在,他們無比垂涎地盯著她,自發的形成平衡,讓鄭月恒在岌岌可危的皇位之上待了十年之久。
現在,平衡的一端被端掉了,可保皇派的到來又形成了新的平衡。
陛下不能死,陛下是先皇的獨女,她為何不可名正言順地待在皇位上。
為帝十二載,眾人已經習慣了皇位上的女皇帝!
仙歌送走了君靈,君靈需要厚賞,但同樣不是現在。
霍家的倒台帶來一些列連鎖反應,朝堂,軍中,州府,一大批人被拉上菜市場,又有一大批人補上去。
劊子手的鍘刀下從早到晚人頭滾滾血流如注,莊嚴肅穆的太極殿上新麵孔走馬上任,朱袍紫帶。
等事情平息,已經是三月之後。
所有霍黨之人都已被查出,該砍頭的砍頭,該流放的流放,查抄出來的財產充入國庫,讓國庫都肥了三分。
立朝不過二十載,正是百廢待興,休養生息的時候,霍黨從哪裏搜刮來的這些錢財,可想而知。
所以民間對霍黨倒台之事並沒有怨言,甚至拍手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