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陰雨綿綿,自從子貞公主出嫁之後,由雲子便將眾人臨時解散,讓他們回家與家人團聚些日子,穀中唯獨剩下由雲子和蒍牧二人,異常冷清。由雲子自那天回來之後,便將自己關在了屋裏,一言不發,蒍牧也不想去打擾他,便每天生火做飯,將飯菜放在由雲子的門口,晚上才去收回。那些飯菜有時候會少一點,有時候是一點也被沒動過,唯獨那每日備好的清水被一飲而盡,蒍牧看見水被喝完了,總算是放心下來,便自顧自的練劍玩耍,雖然無聊冷清了些,但也逍遙自在。
自那以後,已經過了十日,期間隻有逢伯來過,蒍牧在門外偷聽二人說話,隻隱約聽見巴國退兵的消息,但逢伯並未隨和親隊伍前往邊境,因此對當時的情形並不清楚,逢伯走後,由雲子便再未出過房門一步,蒍牧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日午飯過後,蒍牧小睡了一會兒,隱約聞到一陣花香,香氣濃鬱沁人心脾。蒍牧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了起來,急忙開門出去,隻見陣陣微風拂過,穀中的樹木花草都在隨著微風舞動,而那樹上剛開的花隨著微風吹拂,香氣四散開來,在穀中彌散。蒍牧心情大好,抓起身旁的一把劍便跑到兩棵大樹之間,隨著微風舞起劍來,他揮舞的異常流暢,仿佛這穀中的所有生靈都在此刻蘇醒過來,與他一同狂歡。
就在此時,從山穀之外遠遠過來幾個身影,蒍牧停了下來,看見一個上了年齡鬢發微白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五個仆從,每個仆從的背上都背了一個木箱,這群人都穿著尋常人家的衣服,看不出什麼身份。
那男子見到大樹底下的蒍牧,喊道:“小娃娃,我找由雲子師父,勞煩通傳一聲。”
蒍牧聽後看了看自己,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哪點看起來像“小娃娃”,方才大好的心情瞬間消了一半,也回喊道:“不巧了,師父不在,請回吧。”
那男子猶豫了一下,有些犯難,繼續喊道:“那你師父幾時回來,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
“他要閉門謝客一段時間,你見不到的。”
“那他幾時才會見客啊?”
蒍牧已經被這個老頭弄得有點不耐煩了,他強忍怒火,回道:“你十日後再來吧,就這樣,不送啦。“
男子皺起了眉頭,默默叨念“十日”,但是這穀中確實空曠無人,他勉強相信了蒍牧的話,對那幾個仆從說了幾句,一行人便往穀外走了。
蒍牧心裏得意,哪裏料到一隻木鞋正朝自己飛過來,他隱約感覺有東西飛過來便縱身一躍,剛跳起來另一隻木鞋就飛了過來,不偏不倚正中麵門,力道還不小,蒍牧慘叫一身跌落地上,原本就亂七八糟的臉上赫然出現一道紅印,看起來十分滑稽。
那一行人聽見蒍牧的慘叫聲便停了下來,回過頭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正好那排房屋處有一扇門開了,一個瘦削的身子挪了出來,不過他隻出來一半身子,另一半被門擋著,看不清臉上容貌。
“這位老先生,由雲子在此,你這邊請。”
那男子大喜,急忙喚了其他人往木屋方向走去,路過大樹時看見蒍牧坐在地上生悶氣的樣子,男子偷偷笑了笑,便徑直朝由雲子的那間房間走去,他讓其他人把木箱放在過道上,自己一個人進了那個房間,蒍牧“哼”了一聲,便拍拍身上的灰塵,繼續練起劍法來。
且說那男子走進由雲子的房間,頓時吃了一驚,這房間很是簡單,隻有一個木床,一個坐席,完全沒有過多的裝飾和物件。由雲子盛名在外,他原本想著由雲子一定財物頗豐,今日見了,才發現自己完完全全想錯了。
而由雲子此刻的模樣,才更讓他吃驚,男子從前也見過由雲子幾麵,但那個時候的由雲子還是神采奕奕,健朗清爽的,但今天見到的由雲子,卻完全變了模樣。臉上十分憔悴,發黃枯萎,身子看上去也很虛弱,胡須長出來不少,一雙眼睛暗淡無光,男子心中大歎一口氣,他大概猜出了原因,但是表麵上仍然若無其事,裝作不知。
“由先生近日可好?”
“如你所見,還有什麼好不好的。”由雲子苦笑一聲,問道:“你是誰?有何貴幹?”
男子理了理衣服,一本正經的說道:“我乃楚國大夫屈完,今日是奉楚王之命前來拜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