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日久生情(1 / 2)

葉知秋的筷子上還夾著桂花糖藕,聽我問出這話,神情頓時黯然,筷子慢慢放下,抿著嘴默不作聲,淩然也遲疑住,拿著花雕的手久久懸停不動,似乎我觸及到他最不願意提及的事。

吟香醉月樓裏頃刻間一片沉寂,狼吞虎咽的田雞估計是瞧見我們都沒動,氣氛也漸漸變的凝重,他囫圇吞棗咽下滿口的菜,一臉不情願的放下筷子。

淩然深吸一口氣慢慢打開花雕,馥鬱芬芳甘香醇厚的酒香彌漫在空氣中,可依舊無法掩飾住房間裏的沉默。

“葉九卿當年也是坐在你現在的位置上。”淩然緩緩給自己倒酒,橙黃清亮的酒色如同琥珀。“算起來也有三十多年了……”

“舅舅,您……”

“不礙事,這事憋我心裏幾十年,一直沒找到人說。”葉知秋似乎是不想讓淩然提起往事,估計是不想讓他憂傷,淩然擺手打斷葉知秋示意不要緊,向我這邊看了一眼。“這小子身上我依稀看見你爸當年的樣子,他坐哪兒不由自主就讓我想起以前的事,人老了,話就多,何況你也不知道當年的事,這些年你小我也沒告訴過你,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淩然的神情透著哀傷和無助,一聲不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重重歎了口氣,目光透過吟香醉月樓的雕花窗往向外麵,像是在追憶久遠的往事。

“那年我去寒山寺賞雪,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葉九卿,那個時候他還沒二十歲,我見他一人獨立楓橋,手裏拿著羅盤觀望山水,以為是同道中人,便上前攀談。”淩然說到這裏淡淡一笑,全然肺腑諸多憧憬,然後看我一眼。“葉九卿年輕時,身上可沒你這般匪氣,說了估計你都不相信,那個時候的他文質彬彬溫文儒雅。”

“就他那樣還文質彬彬?”我眉頭一皺很難把我熟知的葉九卿和淩然描繪的人在一起。

“而且談吐文雅見識不凡,最重要是他瀟灑不羈、縱橫無束,我與他可以說是一見如故,當晚在寒山寺留宿,我與他秉燭夜談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淩然點頭淡笑。“他本打算在姑蘇停留數日,我與他投緣,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我便邀他隨我回淩家長住。”

葉九卿提及淩然時也是推崇有加,淩然如今在我們麵前說起葉九卿同樣是惺惺相惜,事實上我也感覺淩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葉九卿的性格影子,也難怪兩人會投緣。

“後來想想,如果我沒帶他回家,或許現在我與他還是推心置腹的朋友,我淩然一生無愧於心,如果說錯,唯一一件就是不該引狼入室!”淩然聲音漸漸低沉,臉上少許的笑意慢慢凝固。

“掌櫃坦蕩一生光明磊落,雖然做的事可能在您眼裏上不了台麵,可掌櫃向來忠義,每每在我麵前說起您也是讚不絕口,斷不會狼子野心機關算盡。”我收起之前的挑釁,沉穩對淩然說。

“英雄不問出處,他幹什麼其實我並不計較,我與他推心置腹是因為欣賞他的個性,事實上葉九卿算不上是英雄,可他的確稱得上是梟雄,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淩然瞟了我一眼意味深長的說。“看起來你太不了解葉九卿,在寒山寺他拿羅盤查看風水,我淩家是風水世家,世代傳承風水玄術,他用的堪輿之術,又豈能瞞過我眼睛,你們盜墓的有望聞問切四字訣,其中望便是望氣查形,在風水玄術中雖難登大雅之堂,不過倒是也頗有幾分用處,葉九卿年紀輕輕竟然能把風水之術掌握的淋漓盡致,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不過那個時候我便知道他身份。”

“那……那您還帶他回淩家?!”宮爵瞠目結舌大吃一驚。“淩家祖訓不是說不能盜墓嘛,您這話還真沒說錯,明明知道掌櫃是盜墓的,還帶回來,這就怪不得別人,是你自個引狼入室啊。”

“朋友相交貴在坦誠,我對他推心置腹,因為我認定他是朋友,必定會肝膽相照,何況淩家祖訓是不讓淩家人盜墓,可並沒說不讓和盜墓的人交朋友。”淩然每每說到葉九卿時,即便是到現在依舊折服。“我帶葉九卿會淩家,在宅院門口他就猜到我身份,你可知道葉九卿對我說了什麼?”

“什麼?”我問。

“葉九卿直言不諱告之我他是盜墓的,怕進了宅院壞了淩家清譽,我本以為他會隱瞞,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磊落,我更是對他刮目相看。”

“掌櫃告訴您他是盜墓的?那……那這事就說不過去了,您明明知道人家的身份,到最後還要死要活趕他走,還說什麼要掌櫃一雙眼睛,您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嘛。”田雞皺著眉頭說。

“葉九卿聰慧機智,而且才思敏捷,我與他探討風水玄術,他總是能舉一反三很快融會貫通,我淩家世代傳承風水秘術,但從來沒見像葉九卿這樣造詣非凡的人,他若潛心研究風水堪輿想必如今遠在我之上,可惜他偏偏選擇了盜墓。”淩然痛心疾首深吸一口氣。“我趕他出淩家,從此不得踏入姑蘇,並非因為他用我教的風水盜墓,我要他葉九卿一雙眼睛,是因為他看了不該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