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覺曉,楊雲做了一個大夢,在夢中他遇到了神仙,將他帶到東海學藝。
楊雲知道了什麼是修仙,什麼是境界,什麼是仙路艱難。
師父、師兄、弟子、徒孫一個接一個的隕落,但楊雲謹慎小心加上氣運,竟然奇跡般的闖過了重重關口,從一個散修小門派的弟子,修行界中的草根,一步步變成了高手、高人、真人、宗師、傳奇、傳說,上天入海,縱橫無敵,距離變成真的神仙隻一步之遙。
恐怖的天劫一波接著一波,楊雲仿佛是馬上要傾覆的怒海孤舟,但還是挺了過來,最後金光四射,光輝的彼岸似乎觸手可及。
一陣叮叮當當菜刀敲擊案板的聲音,將睡夢中的楊雲驚醒。
楊雲迷迷糊糊地繼續躺著不動,抽動鼻子聞著陣陣飄來的飯菜香氣,開始在記憶深處翻找不知埋藏了多少年的記憶。
多麼熟悉而又悠遠的味道啊,有多少年沒有聞到了,一千年還是一萬年?
是小月山采摘的麻葉菜混合小米一起熬粥的香氣,自己還是一個凡人的時候,小時候家裏窮,經常用這種野菜來熬粥。
“天劫——天劫呢?!”
楊雲猛然驚醒,翻身坐起來,身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晨光從窗戶紙的破洞裏灑進房間,柳木床、粗布被、年久發黑的泥牆,還有一張破桌子上散落著的書本和筆硯。
“是幻境——一定是幻境”楊雲下意識地一掐功訣,打算發動《元極神光破禁大法》。
怎麼回事兒?這門自己修煉了幾百年的功法,此時在腦海中除了寥寥幾句口訣,剩下的內容竟然全忘了。而且不止如此,自己那一身真元也蕩然無存。
楊雲雙目赤紅,瘋魔一般亂揮著雙手,徒勞地試圖施展出記憶中那些能夠將方圓千裏夷為平地的法訣,可是同樣的,那些本該熟悉無比的法訣,此時竟然全部從腦海中消失了,隻剩下名字和一些零散的功訣片段。
“三兒——起來吃飯啦”
一聲呼喚,仿佛晨鍾般驚醒了即將魔障的楊雲。
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老婦走進房間,“三兒,你這是怎麼啦?”
看楊雲氣色不好,老婦關切地伸手摸向楊雲的額頭。
“怎麼出了這麼多汗,莫不是昨晚讀書太晚傷了神?”老婦抽回滿是皺紋的手,猶豫了片刻,說道:“等著,娘給你的粥裏加個雞蛋,你讀書傷神,要多補一點的。”
母親的這句話好像打開了一道大門,屬於十六歲自己的記憶像紛紛的潮水般湧來——
想起來了,我是楊雲,今年十六歲,家境貧寒,從小在全家的支持下一直在苦讀,兩個月前剛剛考上了秀才,成了村子裏唯一的一個正式“讀書人”。昨天晚上在昏黃的油燈下溫習到很晚,直到燈油用盡就入睡了。
原來那個幾乎修道成仙、叱吒風雲的楊雲,是一場離奇的夢境。
這個夢境是如此真實,楊雲怔神了半晌之後,用力捶了下腦袋,“莊周曉夢迷蝴蝶——這種事情怎麼讓我碰上啦?”
楊雲的母親看著兒子,眼神中充滿慈愛。她聽不懂兒子在說什麼,以為楊雲又讀書入迷了,於是靜靜地退出了房間。
×××
關於莊周和蝴蝶的事情過於深奧,楊雲怎麼也想不明白,可是饑腸轆轆的肚子提醒他坐到了飯桌上。
一個雞蛋放進了楊雲的碗裏。
飯碗端到嘴邊的時候,楊雲感到肚子裏餓得像著了一把火一樣。
野菜小米粥流入喉嚨,小米的香氣裏帶著絲絲野菜的麻味,饑餓的腸胃立刻歡呼起來。
一邊大口大口地喝粥,楊雲一邊回憶夢境中龍肝鳳髓的味道。
楊雲的父親楊天埕是個老實的莊稼漢,大哥楊山和父親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連端碗、喝粥的姿勢都一摸一樣,要不是楊天埕臉上的皺紋和頭上的白發,幾乎無法分出他們兩個來。
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看楊雲碗裏的雞蛋。
楊雲看著雞蛋口水直流,夢境中他是可以餐風飲露的仙人,可是真正的他的身體才十六歲,而且有點長期的營養不良。雞蛋對他的誘惑力是很大的。
避開楊氏的注意,楊雲飛快地把雞蛋夾到了小妹楊琳的碗裏。
楊琳的眼睛刷的亮了,她狼吞虎咽地把雞蛋塞到口裏,囫圇吞了下去,一口氣沒喘上來,噎地一陣咳嗽。
在楊氏轉頭查看前,楊琳飛快地用舌頭把嘴角的蛋黃渣卷走,眨眨眼,衝著楊雲吐舌一笑。
楊雲的父親和大哥的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農家的早飯吃得很快,楊天埕和楊山提起鋤頭和一個瓦罐去地裏,瓦罐裏是幾個楊氏為他們準備的中午吃的飯團,他們倆要一直勞作到晚上才會回來。
盡管隻是十三歲,楊琳也要幫著楊氏幹家務活。割草、拾柴、洗衣、做飯等等,身材單薄的楊琳做這些已經儼然一把好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