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塔頂飛簷上的白玉鈴鐺聲響大作,在一直死寂的環境中突然聽到聲響,聞天語下意識的被嚇得一激靈,安神瞬間便橫在了胸前。
但四周除了清脆的鈴聲,沒有一絲風聲,甚至連靈力和氣流的浮動都沒有,周圍還是如死水一般,而這鈴聲雖然清脆,卻響的雜亂無章,急促跳脫,映著混元塔四周如山的枯骨,顯得格外的詭異。
事出反常,必有妖。
聞天語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然後咽了一口口水,手中的安神煞氣繚繞,他輕易不肯將煞氣放出來,但此刻為了活命,他哪裏還顧得上什麼綱常道德。
一聲哢吧聲傳入了聞天語的耳朵裏,他挑了一下眉毛,心裏默默的歎了一口氣,他最不希望的情況好像還是發生了。
四周紛紛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哢吧聲和歎氣聲,聞天語站在塔門之前,死死的盯著前方,雖然那些東西此時還隱於黑暗,但他已經能夠感受的到,方才還安靜的跪伏在塔基外的那一群幹屍,此刻已經被不明的力量喚醒了,也許用喚醒來形容並不大恰當,這些東西的魂魄早就枯竭消散,隻剩下一副行屍走肉,但這種沒有思維的死物在打鬥中卻反而要比活人要難纏的多,因為他們沒有痛覺,不知疲憊,隻有本能。
那些東西還在活動自己的筋骨,聞天語的額頭已經緩緩的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不知道那些東西的來路,但若從養屍的角度去看,這幾千年的古屍,已經足夠產生好幾代屍王,他們的實力比之姒玟,可能毫不遜色。
想到這兒,聞天語突然愣了一下,然後趕緊搖了搖頭,不知不覺間,他又被自己的潛意識控製了,先入為主的去恐懼那些未知的東西,這真是臨陣的大忌。
“嗬,不就是幾個死物,小爺今日便順手超度了你們!”聞天語吐出來一句話。
此時,一個體態佝僂,骨瘦嶙峋的身影已經從黑暗中一搖一擺的走了出來,撞進了聞天語的視線之中。
那東西渾身上下的皮膚在混元塔的照射下發出一種皮革一般的反光,黑褐色的皮表上依稀還能辨認出用紅色染料塗繪的紋身,雙臂過膝,臂長腿短,身上殘留了些許尚未脫落的奇長無比的毛發,看起來像隻猿猴一般。
他的頭和麵頰因為脫水而凹陷,頭發也如體毛一般斑駁,眼眶前凸,但其內已經沒有眼珠,隻掛著一些烏黑的皮腺組織,嘴部同樣外凸,不過此時他的雙唇緊閉,猶如粘黏在一起了一樣,一眼望去,讓人覺得格外不適。
在快要登上混元塔的時候,他停在了塔下,然後突然跪伏在地上,前額扣地,渾身顫抖,嘴裏不停的發出呼嚕嚕的聲音,緊接著,四周越來越多的東西來到了塔邊,做出同樣的動作。
聞天語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不下二三十隻,而與此同時,混元塔上的白玉鈴鐺聲突然從之前雜亂無章變成了有規律的響動,和底下的東西一呼一喝,宛如在交流一般。
這些黑黢黢的東西叩拜了一陣之後,便紛紛重新站了起來,表情麻木的看向了聞天語,為首的那個東西嗚咽了一聲,便衝著聞天語張開了嘴。
聞天語見狀突然想到了什麼,暗罵了一聲,便飛快的閃身,一個大火球堪堪與他擦身而過,砸在了混元塔的塔門上,門上的封印被砸的波光流轉,但很快便恢複了原狀,連一絲一毫被燒灼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越來越多的東西張開了自己的嘴,聞天語立即飛身躍起,踩住一個正要噴火的死物的頭,一邊揮臂將安神甩上混元塔的屋簷,然後用力一踹,借力向上飛去,那怪物被踹的向後翻到,嘴裏的火團便砸向了周圍的同類,撂翻了一群。
一時間混元塔四周火球亂飛,聞天語在塔頂翻轉跳躍,躲避著砸來的火球,他構想過諸般可能,獨獨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東西居然是厭火國人!
就這麼奔跑躲閃著,聞天語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便向下飛速跌去,他急忙向上甩出安神攀住一根圓柱狀的東西,借力向上蕩去,火球從他的身邊滑過,燒焦了他的發梢。
他攀上那根圓木,然後努力的向角落爬去,爬著爬著,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他看著自己身下的木頭,裏麵的明火猶如魚一般靈動的遊走,他又向上看去,發現其上曲折盤繞,枝葉扶疏,到處都是遊走的火苗,而混元塔不知何時,早就沒了蹤跡。
他向下望去,四周白骨皚皚,積屍若山,遠處依舊黑幕沉沉,無星無月,死氣繚繞。那群噴火的厭火國人也仍舊不屈不撓,有些甚至已經開始向樹上攀爬。
他又大意了。
他此時身下的這棵樹,隻怕是燧明國的聖樹燧木。
聞天語有些抓狂,他究竟在一個什麼鬼地方?!
他本來以為這個地方隻是燕尋開辟出來的一處虛無空間,可如今在這片虛無空間裏卻出現了兩個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的東西,而且一個居南,一個在北,荒謬,真是太荒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