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慶元年。
二月二,龍抬頭,蘇州城裏韓楚要廣納賢才。
反賊的形勢江河日下,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
陳留之事了結,世家盟主南宮重毀了容,已經剃發出家。了空大師身受重傷,還是親自把蘇州、南陽的田契交給韓楚,罷兵言和。
慈航靜齋的梵雲蘇回了山門,秦若思不知去向,而紀如嫣的畫像已經被遞進宮裏,據說要給皇帝選秀女。
衝虛老道犯了疑心病,懷疑國師拿了成仙秘訣就跑,於是盡起道庭精銳,勢必要把他身上的仙緣搶回來。
相比之下,坊間傳聞韓楚是朝廷的人,這就顯得難得可貴了。
沒造反的先生們要麼進少府發財,要麼進朝廷當官,前途一片光明。
已經“失足”先生,打上反賊印子的,心心念念就是想著怎麼洗白自己。
於是韓楚一開口要收人,蘇州城的客棧就被擠爆了,許多民房都多了不少租客。
墨羽就是這萬千趕考大軍中的一員,他很清貧,住在石橋底下,和苦行僧沒兩樣。
“墨兄!”忽然有人在叫他。
他伸出頭,從下往上看,原來是韓楚。
於是走了出去。
石橋不算高,一個翻身就下去了。
墨羽有些木訥,不知道該說什麼。
韓楚身邊站著兩個小兵,穿著同一套柔順精致的皮甲,一個英氣勃勃,一個人比花嬌,正是楊鶯兒和鳳雪柔。
“墨兄還會做木鳶麼?”韓楚問道。
墨羽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個造反頭子也是個朝廷命官,一大堆正事不做,陪自己的女人放風箏?
“我不是你的家仆,也不會給你做嬉樂的東西,奉勸韓兄一句,玩物喪誌。”
“少廢話,你還不是會把機關技藝教給別人,怎麼給我就不行了呢?”韓楚不解道。
“不行,便是不行。”墨羽也是頭強驢。
楊鶯兒鳳眼一橫,“你信不信我們不收你當教員?”
“隨三位貴人的意,”墨羽退了回去,盤膝閉目養神。
楊鶯兒還有話說,就被韓楚拉走了。
“你幹嘛呢,是你要玩木鳶,又不是我要玩!”
韓楚回答道:“不要濫用強權,那樣不好。”
鳳雪柔微微一笑,“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她才不信韓楚會就這麼算了。
在韓楚身邊待的越久,越清楚他的一些小脾氣,這人吃軟不吃硬,記吃更記打。
得罪了他最好趕快把恩怨清了,秋後算賬的時候他下手沒個輕重。。
“給他安排一個身子幹淨,身世可憐的姑娘。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和他朋友一場,得替伯父伯母幫幫他。”韓楚正義凜然道。
鳳雪柔略一思量,就看穿了韓楚的用意。
所謂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墨羽要是愛上了一位樣樣都好的姑娘,哪裏還能像以前傲然獨立,不拘於俗。
在韓楚的操作下,整個社會都成了一個嚴密的機器,墨羽就是想過以前那種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都不可得。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可不局限於他自身,老婆孩子就不要花錢了?
於他自身,缺衣少食、缺醫少藥都抗得過去。
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妻愛子死於極度清貧,他良心哪裏遭得住?
“你這樣不太好吧?”即使有些煩了,鳳雪柔還是要說出來。
“我是為了他好,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他們領不領情是一回事,我做不做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