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大陸滿目蒼夷,往往是一個人群聚居的小鎮,便連著一片廣袤無垠的荒野。【零↑九△小↓說△網】兩人剛走出鎮子,沒走多久,眼前很快就沒有了人煙。
阿鈴茫然的停住腳步。
自從她“死”了之後,眼前的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但似乎總有什麼不一樣了。譬如,從剛才起,她的耳邊就不停的回蕩著一些淒慘得說不出來的聲音。
那像是哭聲。然而又沒有真正的哭音那麼明晰清楚。所以稍有人聲,便即隱沒不聞。然而出了那片市集,卻縈繞在耳邊,怎麼樣都揮之不去。
真正的哀哭,總有個“嗚嗚嗚”、“吚吚吚”的音調,但那個聲音,細聽之下卻說不出是什麼怪腔,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得來,也無法用任何一種,人類所能發出的聲音去模仿。在風中,在空氣中,那聲音若隱若現,仿佛無處不在。悲哀得,就像用一把極鈍的鋸子在心中拉扯。疼又不是真疼,聽又不是真的能聽清。卻一下一下,割得人心裏難受之極。
不隻如此。
阿鈴極目眺去。在這茫茫的天地之間,她以前明明看不見,現在卻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有一種很溫暖,很讓人舒服的東西,正在緩慢的流逝。一點一點的變得稀薄。
“哥哥……那是什麼?”阿鈴忍不住問道。那種東西的消散,讓她心裏感到無盡的害怕惶恐。甚至比她自己的消失還要令她懼怕。
“不要害怕。你看見的是這片陸地的氣運。僅此而已。”男子聲音適當的安撫道。
阿鈴滿臉茫然:“氣運?氣運是什麼?”
男子抿了抿唇。祭司的本職原是溝通神明,感應天地氣運本來便是她的分內之責。隻是這小祭司從小在那樣一個與世隔絕般的地方生長,倒是比別人更懵懂一些。
他道:“氣運,就是這片大地的生機,還有希望。如果氣運消逝了,這大地上也就不會再有任何的生靈能夠依附。”
阿鈴瞠目結舌,聽得半懂不懂。但即使不懂,卻也知道,此事絕對是非同小可。然而怎麼個“大可”法,她也一樣理解不到。
“就像這樣。”男子隨意的伸手,遙指前方。阿鈴順著他伸直的手臂,放眼望向天邊。在她目力所及之處,地表幹涸,樹木枯死,甚至一些不知道什麼動物的骸骨,零星的散落著。天地荒涼得讓人簡直心灰意冷。阿鈴身不由主的打了個寒噤,像個迷途的小動物一般,下意識的朝著他的身邊靠了靠。
“那……那氣運為何會消逝?有什麼辦法能不讓它消逝,不就好了麼。”
“嗬。”她問得懵懂天真,男子不由得失笑:這麼快,就想拯救蒼生了麼?祭司也真不愧是祭司。隻可惜,這消耗大地氣運的,卻是世人那無休無止的殺伐和爭戰。若是有一日戰火平息,這氣運自然有慢慢恢複的一天。否則,就等到全部的人類屠滅殆盡之時,或許這陸地才能得以救贖吧。
“哥哥。”阿鈴聽他那一聲笑聲中,充滿了譏誚,悲哀,以及森森的寒意。她心中忍不住也彷徨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怔怔的望著他。
男子眼眸流轉之間,僅有的一絲情緒旋即斂藏不見。他低頭看向阿鈴,眸色深灰,眸底是一貫的寂滅和溫和。就好像這寸草不生的大地。別說阿鈴不懂得察言觀色,即便是她深諳此道,也再難從他眼裏看出什麼。
“你想去哪裏?”男子聲音淺淡的道。
阿鈴回過神來,很自然的回:“十方城啊。”
“十方城?”他意味深長的低喃著,重複了一遍。【零↑九△小↓說△網】似乎意外,卻又似乎早已有所預料。他深深的看了阿鈴一眼,這一眼似乎飽含憐憫,卻又實際冷漠。隻可惜阿鈴說起十方城來,眼裏全是期待,全是懷念,壓根就沒有注意得到:
“嗯。劍哥哥說,阿蝶就在那裏。所以,我要去找她。”
“阿蝶?”龍盤手下那個得力心腹的夫人,名字便叫“司馬蝶”。此事倒也不難知曉。
“如此,我便送你一程吧。”也實在懶得告訴這孩子,十方城是在正北方向,而她最先去到的四平鎮,那是在大陸的正西方。照她這進程走下去,走到天地盡頭很有可能,去十方城就太遙遠了。
況且,即便是真的到了十方城那地方,隻怕,這個小祭司也根本不會有那個膽子踏進去……
“真的麼?”阿鈴不知這漂亮哥哥心中所想,隻聽他願意隨自己一同前往,心裏便是心花怒放:“哥哥你真的跟我一起走麼?”一雙大眼撲閃撲閃的望著他,眼神清澈之極。果然是山中長大的小動物,如此幹淨,純粹,又不染雜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