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鈴“嗷”的一聲,從凳子上蹦了起來,這會也顧不得她的吃食了,就見她身形極快的往司馬蝶身後一鑽,接著探出半個腦袋,眼色既驚恐而又迷惘的看著齊毅。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次不止是她,就連司馬蝶並彭大管事,外加一個小亭兒俱都被齊將軍那幾乎扭曲的神色嚇了一跳。他們家大人雖說脾氣算不上好,可是這種情緒明顯失控,恐怕隨時可能暴起傷人的形態,卻是從所未見的。
齊毅雙目死瞪著阿鈴。事實上他也不知自己腦子裏這時在想什麼,或者應該想什麼。氣運……這孩子剛才可是說了“氣運”二字?大驚大詫之下,他甚至懷疑自己偶有聽錯。故強自按捺情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還算四平八穩的問:“‘氣運’這兩個字,你是從哪裏聽到的?”
阿鈴眼睛瞪得比他還大點兒,這時一心戒備都來不及,哪裏肯答?眼見齊毅眼中掠過一抹不耐煩的神色,踏前一步就伸手朝自己抓來,她的反應卻也不慢:口中“啊!”的驚叫一聲,腳下扭身就跑。動作之敏捷,堪比山中遇到危險滿地逃竄的小獸。
“夫君?”司馬蝶趕緊雙手齊出,抓住丈夫兩條手臂。她是最先反應過來之人,一眼望去,隻見齊毅神色雖然可怕,但是眼中卻並無憤怒或者凶悍的情緒,因知他這般是必有其故,是以試圖將他先安撫下來再說。
好在齊毅的自控能力不算差。雖然一時失態,但這一眨眼的工夫,阿鈴那小東西人都跑沒影了,他還能怎麼辦?低頭見夫人秀眉微蹙,一雙美目擔驚受怕的看著自己,他心一軟,反握住司馬蝶小手,安撫道:“無事……”
無事才怪!此事幹係重大,非同小可!遠甚於他身家性命!齊毅心中激蕩又怎能平息?想到這裏,齊毅一轉頭,朝著彭大管事眼睛一睃。彭大管事心領神會,行了一禮便退出涼亭,向阿鈴跑走的方向追去。
司馬蝶正看著相公的臉,自是沒有錯過這一互動。她心中愈發慌亂,顫聲道:“夫君,阿鈴……阿鈴……”
“別怕。不會傷她。”齊毅拍了拍妻子的頭發。把彭大管事吩咐下去,他心中又安定了兩分。這會也有心思向夫人解釋:“我隻是有一兩疑問,想要問她。夫人不必憂慮。”
司馬蝶疑惑的看著他眼睛。心道你這恐怕不隻“一兩疑問”這麼簡單,至少也得有一斤吧……眼見丈夫雖然吩咐了彭老,但仍是頻頻回頭,以往定力一點也無,目光中驚喜、煩躁、迷惘、焦慮……種種情緒駁雜不清。她猜想半天,也想不出阿鈴身上有什麼條件能夠讓人如此大動肝火。但若不是阿鈴,那莫非是與阿鈴有關之人或之事?……對了,相公早前出門之時,曾道會去查那男子來曆,難道此事已有結果?
“夫君,那帶阿鈴來此之人,可有判斷?”
齊毅回過頭來。
怎會有這般巧合?倘若那小東西的真正身份是……倘若她不是……不,現下多想無益,切不可自亂陣腳。不論如何,事情總會水落石出,倒也不急。
“夫人……”齊毅心中強自冷靜,眼睛對上夫人殷切的目光,他心中一柔,斟酌道:“你可知,你那位小朋友,是什麼來曆?”
“來曆?”司馬蝶不解。要說來曆,那孩子跟自己同款同源,何必質疑?然則,丈夫這麼問,這其間必定有因。不止如此,他這一係列的暴躁失態,想必都有關聯吧。隻是,這當中究竟出了何事?
“夫人,那小……阿鈴與你相聚,可有……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司馬蝶臉色微黑,心道,她說的哪有什麼不奇怪的話了?還不是……忽然心念一動,驟想起剛才丈夫從亭外衝進來之際,口中暴跳如雷所嚷的話語。她衝口而出,道:“氣運?”
齊毅“砰”的一掌拍在石桌之上。整塊頑石打磨的桌子應手而裂,轟然崩塌。他卻無暇顧及,失聲道:“果真?她……她果真說了……說了這兩個字?”
司馬蝶嚇得“蹬蹬”連退兩步,一臉驚恐的盯著丈夫。亭兒趕緊上前扶住:她從剛才起就垂著頭在一旁侍立,沒有正麵看到自家大人這猙獰的臉色,倒是比夫人的表現鎮定幾分。
齊毅嘴巴張了幾下,似想追問,但目光觸及夫人驚駭柔弱的小臉,心中又不禁憐惜一二。一時糾結,反而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