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媽媽因為跟在老太太身邊的緣故,在蔣家身份也十分貴重,但是卻極溫和,見到蔣曄後便躬身行禮:“四姑娘。”
蔣曄哪敢受她這樣的大禮,連忙後退兩步避開,口中說著:“您折煞我了。”
崔媽媽見她忙不迭地避開,微微笑了笑,才起身說道:“四姑娘是主子,我是奴婢,給姑娘行禮,那是該當的,姑娘自然也受得起這個禮。隻是我受夫人所托,來教姑娘管家,若是有什麼讓姑娘不高興的地方,姑娘直說就是。”
蔣曄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沒有不高興,倒是您,別嫌棄我笨,畢竟我在管家這事上實在沒有什麼天賦。”說到這裏,蔣曄貌似真的有些苦惱一般:“隻怕要讓您和母親失望了。”
崔媽媽見她對自己如此沒有自信,微微搖了搖頭,見她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便解釋道:“四姑娘聰明絕頂,是我見過最伶俐的人,之前不會隻是不願在這些事上花功夫而已,隻要姑娘肯用心,不會學不好的,這一點姑娘放心就是了。”
崔媽媽這樣說,蔣曄總算是吃了顆定心丸,點頭道:“那,就勞煩崔媽媽了,咱們現在開始吧?”
“不急。”崔媽媽笑了笑,說道:“姑娘剛吃過早飯,不如隨我在院子裏走走?”
“嗯?”蔣曄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難不成崔媽媽跟自己一樣,也是不願意整日坐著對著賬本的?隻是礙於母親的命令,她隻好來教自己,但此刻卻先帶著自己偷懶起來?
這麼想著想著,蔣曄就覺得麵前這個麵目和善的老太太有趣起來,對著她露出一個我很懂你的眼神。
崔媽媽一瞧,便明白她這是想錯了,卻也隻是好笑地微微搖頭,並未糾正她的想法。
“不如就從姑娘的疏桐院開始吧。”
“疏桐院?”蔣曄有些微微驚訝:“這裏有什麼好逛的?”
“姑娘隨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崔媽媽表現的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並不直接回答。
蔣曄輕輕挑眉,回頭看了清越一眼,見她也是有些摸不清狀況的模樣,索性不猜了,抬腳踏出了房門。
隻是出了房門她便開始有些迷茫,不知該往何處去,這是她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往日來來往往並不在意,如今忽然真的說要逛一逛,反而不知道看什麼了,隻得求救般地轉過頭去看向崔媽媽。
崔媽媽見她回頭望自己,笑了笑,伸手一指西邊廂房,說道:“那邊是疏桐院的下人住的地方吧?就從那裏開始吧。”
“嗯?”蔣曄依然不懂:“為何要看他們住的地方?”
“姑娘等清楚,跟著你的究竟是些什麼人,他們中也分了三六九等的,有些人離你近,拿的銀子就多,有些人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拿的銀子就少。但是離你近的人不見得就是你能相信,或者用得上的人,你瞧不見的地方,說不定還藏著對你忠心耿耿,暫時被隱藏了的人。所謂管家管家,家還不是人組成的?尤其是像咱們這樣的大戶人家,家裏連主子帶下人,少說有上百人,這些人不求你個個熟悉,但是自己身邊的人,首先得摸透了。不然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哪個該相信,哪個該提防,哪個該派什麼樣的差事,等你真正做起事來,就會發現束手束腳,心中永遠無法確信。”
崔媽媽不虧是從白家出來的,又跟了老太太許多年,這番話說得不僅蔣曄,連跟在她身後的清越和清韻都連連點頭。
蔣曄也是聽了這番話才有了茅塞頓開的感覺,以前母親一說管家,她想起來的就是那滿屋子枯燥無聊的賬本,一想這些就覺得頭疼,別說是提起興趣了,簡直是能躲則躲。
如今聽了崔媽媽一番話,才恍然大悟,都說管家,可是家是什麼呢?家不是那一摞一摞的賬本,也不隻是庫房裏那些好像永遠也點不清楚的大箱子。家首先是人,生活在這個家裏的人共同組成了一個家,在這個家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和職責,就像一個軍隊,必須有統帥,先鋒和士兵一樣,家裏也有統帥,母親和老太太就是統帥,而家裏的這些下人就是她們手下的士兵,這些士兵也各自有自己的職責,有的負責做飯,有的負責端菜,還有人負責修剪花草,每個人都各司其責,這個家才能正常運轉,就像一個軍隊,隻有每一個士兵都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配合得當,戰場上才能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