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1 / 3)

同時,長公主與趙謹在宮中彙合,來到了乾清宮。

乾清宮裏隻有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聖上和他身邊的貼身大太監福公公,見到長公主和三皇子一同前來,他似乎微微楞了一下,連忙行禮:“見過長公主,見過三皇子,聖上剛吃了藥,睡下了。”他話中是提醒,意思是聖上現在不便見他們。

可是他話音剛落,趙謹身後的許應聲一個轉身關上了乾清宮的大門,從袖中掏出一把刀子,迅速摟住了福公公的脖子,鋒利的刀刃在他的脖子上輕輕一抹,福公公便圓睜著雙眼沒了氣息。

許應聲這才抱著他,小心地把人放在地上,從袖中掏出帕子擦了刀子和流到自己手上的血跡,把刀重新收回了袖中,又恭敬地退到他們身後,蒼白消瘦的臉上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

而趙謹和長公主隻是平靜而冷漠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在許應聲收好刀子後才一起走到了聖上床邊。

方才殺死福公公的動作幹脆利落,根本沒有發出一點異動,剛剛吃了藥睡下的聖上依然在睡夢中,沒有被驚醒。

趙謹看著呼吸粗重,似乎在睡夢中也深受病痛折磨的父皇,有些不忍心,隻是靜靜地站在床邊看著他,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

長公主也站在床邊看了他片刻,想著自己才是幾歲的小娃娃時,因為母親出身低微的緣故,宮裏的小孩都不願意跟自己玩,母親也時常教導自己,不要與他們混在一起,免得受了欺負,她也沒辦法給自己作主。所以那時候的她永遠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惹了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不高興,連累母親與自己一起受罰。

可是後來,忽然來了一個比自己大了幾歲的小男孩,他說他是太子,是自己的皇兄,她當時聽到他說自己應該稱呼他皇兄的時候楞了一下,從來沒有人跟自己說過可以稱他為皇兄,他們見了自己都是不屑的,嘲諷的,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乞丐一樣。

他是第一個對自己真誠地表達過善意的小孩。

可能是因為小孩子,無論怎麼提醒,心裏總是渴望玩伴的,所以在他接二連三地來找自己玩之後,她真的把他當成了皇兄,雖然她與他一起玩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的,很怕不小心惹了他不高興,母親也要被自己連累,畢竟他是太子,他的母親是皇後,這後宮之中最有權勢的一對母子。

可是他好像並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出身,也從來不以太子的身份威脅自己,甚至有時候還會做一些不符合他們身份的事,比如兩個人悄悄避開跟著的人,藏在沒有人的地方看地上的螞蟻,摘樹上的果子,他爬到樹上,她在下麵接,看得她心驚膽戰,生怕他受傷之後事情敗露,好在他沒有受傷。

可是就當她與他越來越熟悉,以為真的會有一個真心待自己好的皇兄時,他真的出事了,而且這一次出事,直接讓自己失去了母親。

她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取代母親在她心中的位置,所以在她親眼看著母親死在自己麵前,麵目全非的時候,那一刻,在她心裏已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小孩子是不懂得善惡是非的,都是憑感情決定喜怒愛恨,而那個時候,母親就是她最親的人,是她的一切,聖上隻不過是一個剛剛與她熟悉起來的玩伴,孰輕孰重,在她心中一目了然。

即便此事與聖上其實也並無太大關係,可是從那一刻起,她就是心裏暗暗恨聖上,恨太後。

在她心裏,就是他們奪走了自己的母親,即便那一天去騎馬是她提出來的。

大概是因為如果承認了其實自己才是害死母親的罪魁禍首,會讓她崩潰,所以她選擇了最簡便的方式,那就是把事情怪罪到別人身上,這樣她就可以作為無辜的人全身而退,這是人保存自己的本能。

但是隨著人漸漸長大,如果有人曾對她進行正確的引導,曾教她辨明是非善惡,盡管她還會對母親的突然死亡耿耿於懷,卻也不會讓小時候的這顆仇恨的種子漸漸長大,直到成為參天巨樹,最後徹底吞噬了她所仇恨的人的同時,也吞噬了自己。

太後對她其實算不上多好,她隻是想做一個眾人稱讚的皇後,太後,所以在她失去母親後收養了她,可是在她心中,她真正的孩子隻有聖上一個,隻是因為她是一個女子,將來不會對她兒子的皇位產生威脅,才會做足表麵功夫,看起來對她十分寵愛。

實則,她既沒有教會她辨明是非善惡,也沒有告訴她什麼是情與愛,她隻是跟在她身邊,暗中觀察,悄悄模仿,學到的都是她擅長的那一套,殺人,借刀殺人,不動聲色地殺人,算計,殘害,這就是她在無意中教給她的所有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最終不僅返還到了她的身上,也終將返還在她兒子的身上。

可是她教給自己兒子的確實聰敏,仁慈,通達。

她將所有的醜惡都淨化過,傳達給她的兒子,卻讓她在黑暗中學會了所有的醜惡。

所以趙斐是真的恨她,殺死她的時候其實也並沒有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