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成王的人,心裏就開始著急,看樣子聖上駕崩之前立了三皇子為太子,既然大位傳給了三皇子,那之前與他競爭的成王,隻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現在還在大理寺呆著呢,若是聖上還在,說不定還有回旋的餘地,如今換了三皇子上位,哪裏還有生還的可能?
自己不過是成王麾下的一個小小螻蟻,按說不值一提,可正是因為不值一提,若是被新皇知道自己曾為成王做事,也不必有絲毫顧慮,直接將自己殺了,一張草席裹出去就是,這麼一想,哭得就更痛了一些。
這也是他們最好用的技巧,哭不出來的時候就想想自己的傷心事,想想自己和家人的悲慘命運,被送進宮裏來做宮人的,都有過一段坎坷的經曆,所以想想自己的經曆哭出來可比為聖上哭容易多了。
其中不止有成王的人,還有苗夫人的人。
能被安排進乾清宮做奸細的人,哪一個不是有耳聽六路,耳聽八方,察言觀色的本事,趙謹和許應聲方才一番舉動,他自然也看出了苗頭,隻是與成王的人不一樣,他在想自己是趕快找機會去告訴苗夫人呢,還是想辦法投靠新皇的人。
總之下跪眾人,看起來哭得真心實意,也確實哭的真心實意,隻不過這真心實意並非是為了剛剛駕崩的聖上,多半是為了自己的命運罷了。
許應聲跟在趙謹身邊多年,永遠是低著頭,弓著腰,跟在他身後,保持三步的距離,從來不引人注意,這會兒忽然去傳旨,有人甚至沒有認出他是跟著趙謹的人。
不過他似乎並不在意眾人對自己的無視,事實上他自己好像也並不希望引起旁人的注意,總是盡力讓自己隱藏起來。
在等諸位大臣到的功夫,苗夫人果然還是得到了消息,隻不過消息顯然不可能是從乾清宮散出去的,乾清宮的人都被趙謹命人嚴嚴看住,一個也跑不了,那麼消息隻能是許應聲在外麵傳出去的時候,不知哪一個環節出了紕漏,導致苗夫人得到了消息,這讓趙謹暗暗有些驚訝。
苗夫人在後宮中向來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若不是因為她有一個做豫州刺史的哥哥,隻怕也不會引起聖上和趙謹的主意。可是現在聖上駕崩,消息被封鎖在乾清宮,她卻是後宮中第一個趕到的,不得不說,關鍵時刻才能看出這些人真正隱藏的實力。
苗夫人既來了,當著眾人的麵,趙謹總不好將人趕走,隻是在她提出見聖上最後一麵時,趙斐直接開口拒絕了她:“大臣們還沒到,苗夫人這麼著急做什麼?”
苗夫人性格溫柔嫻靜,麵皮也薄,此刻來到這裏完全是因為有人給她遞消息,說乾清宮出事了,聖上駕崩了,催著她來乾清宮。
她知道這是兄長暗中布下來幫助她的人,所以她不能不來。
可是來到這裏,剛提出想見見聖上,就被趙斐這樣毫不客氣地拒絕了,苗夫人麵上便有些不好看,訕訕地點了點頭,解釋道:“我也隻是想見聖上最後一麵,若是大臣們來了,隻怕便沒有機會見到了。”
“自然會讓你見的。”趙斐隻是冷聲說道。
她之前對苗夫人還算欣賞,她是後宮之中唯一一個聰明卻不張揚的女人,可是隨著苗家勢大,苗紹卿打起了儲君的主意,苗夫人受製於兄長,也變得沒有那麼討人喜歡了。
苗夫人既來了,四皇子自然很快就到。
隻有六皇子趙乾,因為年幼,母親又剛剛懸梁自盡,不曾來到這裏。
陳貴妃和趙嘉月之所以沒有來,是因為陳家現在還背著通敵叛國的罪名,陳貴妃出現在這裏無疑是提醒他們,三皇子和陳家的關係,這是趙謹不願意看到的,何況,自己的母親,他最了解不過,實在沒有什麼聰明可言,這麼多年能榮寵不衰,靠得也恰恰是她的不夠聰明。
有時候人很奇怪,相比起聰明人,偶爾會更願意與不那麼聰明的人打交道,尤其是自己的枕邊人。
聖上駕崩的消息並沒有直接告訴大臣,許應聲是以先皇的名義傳的聖旨,召諸位大臣入宮,有大事商議。
接到聖旨的大臣聽到聖上召集他們入宮,聰明些的已經感覺到不對勁,聖上早已不上朝,最近麵見過聖上的人也都說情況不太好,這個時候忽然召他們入宮,隻怕是真的有大事發生,說不定還牽扯到太子之位,眾人皆不敢耽擱,急匆匆換了官服,乘著小轎往皇宮趕去。
還有一些更聰明,更敏銳的人,從傳旨的人的身份中敏銳地察覺到事情可能不是那麼簡單,如果是聖上要召人進宮,那也應該是福公公來傳旨,就算福公公走不開,也應該是福公公手下的那幾個熟麵孔,可是現在這麼大的事,來傳旨的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新麵孔,這麼一想,心裏就忍不住暗暗吃驚,聖上身體不好已經很久了,已經許久不上早朝,最近麵見過聖上的人,心裏也都在暗暗推測,聖上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有些人甚至旁敲側擊地暗示聖上,事到如今,太子是非立不可了,不然到時候龍體駕崩,太子未立,幾位皇子都已成年,到時候免不了一番你死我活的爭鬥,而不論誰在爭鬥中勝出上位,沒有先皇的親筆詔書,這皇位總是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不足以服天下人。
所以為天下計,為民心計,最好是聖上欽定太子人選。
現在這時候忽然傳旨讓大臣進宮,是不是聖上已經駕崩了,其實傳旨的另有其人,隻是假借了聖上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