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細小的火苗,自然不會引起對此已是司空見慣的士兵們的注意,這一簇簇火苗就這麼被放任著繼續緩緩燃燒,一點點地遊移著。又偶然,點燃了一根今日晨時掉落下的草莖。而這草莖,當然不會隻有一根,而是零零散散地遍布整個營地。
“哎,那邊怎麼有一簇火點著了?”
“一點小火苗而已,一會兒就熄了吧,管這個幹什麼?”
就算偶然被一位士兵發現,也像這樣因為多日積蓄的躁意而沒有放在心上,讓散落的火花擴散得更加廣闊。
燃盡的一根草莖重新點燃了不遠處的另一根,就這樣接二連三地,縷縷細小的火花此起彼伏,雖不盛大,卻數量可觀。
甚至,終於有一根草莖接近了一座營帳,並以自己剩下的那最後一星火花點燃了作為營帳包壁的皮料。
點點星火,終究還是燎了原。
一旦被點燃,堅固厚實的營帳頓時成了持續點燃火焰生命的火源,偶然途經的風一吹,更是助長了火勢,瞬間燎了整座營帳。
驟起的火立刻被天威軍士們察覺,詫異地看向突然出現的熱源和光源,駭然與震驚刹那充盈於心。
“快!快把火撲滅!”
隨著一聲驚喝,原本積蓄了多日的被壓抑著的沉重氣氛瞬間爆發,喧囂霎時籠罩了整個天威軍營地。
震天的喧鬧聲以天威軍營為中心,向整個幽門關四散開去。紊亂的呼喝聲,士兵們無序的腳步聲,火焰的升騰聲,相互交雜著彌散向周邊的民居建築。
聽到這等喧囂之聲,幽門關的居民們俱是震驚無比地湧出自家的屋子,看向煙火繚繞的天威軍營的眼中滿是懼色與不敢置信。
“營嘯?!天威軍營嘯了?!”
也不是是誰率先做出了猜測,緊接著這個說法便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擴散開來,僅僅一炷香的時間,便傳遍了整個幽門關。
關守院中,秦羽鋒正坐於堂中的幾案後,隨意地翻看著軍中報務。
突如其來的嘈雜,引得他本便不算安定的心更加煩亂了。耐著性子坐了一會兒,終還是忍不住起身去開門察看情況。
“來個人出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揚聲在院中下令,頓有守在院門外的一名北冥軍士出去打探消息。
秦羽鋒的心緒不知怎的有些煩悶,他抬眼看了看四圍的夜幕,驀地發現一個方向似乎有火光竄動。
這一看,卻是讓他更加心神不定,也隱隱有了一絲寒意縈繞心頭。
“那個方向是......”
秦羽鋒愣了愣,突然瞪大了眼睛,恰此時,那名出去打探的北冥軍士也回歸稟報:“稟權關守,據幽門關居民所說,是天威軍發生了營嘯。”
“營嘯?!”
聽到這個詞眼,秦羽鋒麵上瞬時失去了血色,他當即便縱身躍起,顧不得關守院中禁用輕功的規矩,立刻飛簷而去。
秦羽鋒此刻已是徹底慌亂。
他是借杜若曦之勢才得到個天威軍中的準尉之職,還由她特意推波助瀾才能有這個練兵的機會。
本來,隻要能將這三萬天威軍平安無事地帶回去,哪怕折損了個大幾千,都算是大功一件。更不必說自己傾盡全力之後,在防秋之役中所取得的卓著戰功了。要是就此回朝的話,他不但可以徹底穩固了自己在天威軍中的軍職,還能在軍中獲得不小的聲譽。
可現如今,竟出了營嘯這一檔子事,這對於將領來說,可是足以致命的大忌!
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將營嘯壓下,就算是壓下了,哪怕折損減員人數並不過大,朝中都有可能治他一個治兵無方的大罪。
到時,這一切,就徹底完了!
秦羽鋒緊咬著牙,麵目已是扭曲得有些猙獰。雖然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幸,但他此時的眼中,已經滿是灰暗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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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客棧,雷樓透過打開的窗牖,終究還是看到了那一片升騰的火光。
他靜默地看了幾眼,到底是愧疚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