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腹地,一處高牆深院的園林坐落此處。
雖因這北冥嚴寒氣候,園林之中不見花紅葉翠、百芳繽紛,但有奇峋怪石裝飾其間,又附以深淺薄厚不一的白雪銀裝素裹,即便是一園的枯枝怪樹,也是顯得趣味橫生。
廳堂之內,一位玄毫大氅披身的男子正坐左首,手持一冰瓷鏤花盞,與對麵右首上裝備著暗紅色甲胄的高大漢子相談著。
“項鎮軍,您所說的,恕錦某不能從命。北冥軍,守得住建蒼門戶,卻唯獨守不得小小的一座朔方城。”
錦昌業溫和地笑了笑,低著頭細呷了一口茶。
“錦城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項鎮軍微眯厲目,有些不善地緊盯著錦昌業的動作。
“方才錦某已是說過,身為建蒼子民,收納北冥軍入城暫駐,錦某自然是毫無意見,甚至還十分歡迎——隻要不妨礙朔方城中正常的商業運作,你們想待多少天都可以。”
項鎮軍冷哼一聲,道:“那由我北冥軍來協助管理朔方城的安危進出,又有何不妥?”
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錦昌業微笑到:“朔方城經營多年,雖沒有駐軍把守,可卻從未出了什麼亂子。這一點,想必項鎮軍您也應該清楚。錦某便也自然不敢勞煩北冥軍諸軍士,徒為諸位增添麻煩了。”
“可本將現在覺得,朔方城也是時候該駐紮守軍,以防不測了。”項鎮軍緩緩開言,語氣有些強硬得不容拒絕。
麵對項鎮軍的強勢,錦昌業也是不免感到有些棘手,雖然他現在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但若是項鎮軍攜北冥軍之勢施壓的話,他可真是沒有什麼辦法了。
但是,這朔方城,卻決不能有建蒼的任何官方長期駐留......
錦昌業皺了皺眉頭,抬眼看向項鎮軍,鎮定而平靜地問出一句:“冒昧地問一句,錦某有些好奇,項鎮軍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才會突然決定要派兵駐守朔方城的呢?”
聽聞此語,項鎮軍眼光一動,深深地盯向了錦昌業的眼睛:“軍務機密,錦城主,你沒有資格知道。”
料到了這個回應,錦昌業也是輕笑一聲:“抱歉,項鎮軍,是錦某僭越了,還望莫要怪罪。”
“本將做此決定,自然是有所緣由。”
項鎮軍接口,略了他瞥一眼接著道:“做此決定,也是為了朔方城考慮。本將懷疑,這朔方城中有危害建蒼安寧的異族人,需北冥軍之鎮守,方得無恙。”
項鎮軍瞪著銅鈴大小的眼珠,緊緊地盯著錦昌業。
與如此具有威懾之氣的項鎮軍對峙,錦昌業也已是漸漸有些不能再恒久地保持著那一份淡定從容。但是,對於項鎮軍那未免有點荒唐的說辭,他卻不能這麼輕易地錯失話機。
他定了定神,正色道:“項鎮軍此言恐怕有些不妥吧?這朔方城中,建蒼人可僅僅占了兩成。據項鎮軍所言,那豈不是剩下的八成,都有危害建蒼的隱患了?況且,凡是居於朔方城的,都會由我們錦家商會登記造冊,以作商戶計標。錦某認為,在這方麵,我們做得並不差......”
這話確實是極有說服力的,連項鎮軍這般威嚴霸道的人,都是不由滯了一滯。
“咳,這個我承認你們做得不錯,但本將說的是——怕有細作混入其中。”
項鎮軍幹咳一聲,又將麵色肅了肅,並充滿威勢地盯著錦昌業。
見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顯然是不論自己再怎麼爭辯,都是擋不過項鎮軍鐵了心的要在這朔方城中有所動作。
錦昌業隻得狠下心來,幹脆與他開門見山:“項鎮軍,我們就直說了吧。”
重新迫著將自己的視線對上項鎮軍,錦昌業語音有些微不可聞的疑悸:“聽聞防秋之役後,項鎮軍領兵出了幽門關,欲擊殘狄。卻不料你出關之後,恰好幽門關被大雪封絕了關外之道,這才到了朔方城來。”
“北冥軍暫駐朔方城,我錦昌業絕無可能拒絕,也不會拒絕。隻要不影響了朔方城正常的商貿秩序,我可以安排給北冥軍一個好駐地,直待幽門關道被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