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了一張琴台,其上置著一把精致絕倫的紫桐木琴,晶瑩如冰的九根天蠶弦絲微攏,繁複細致的雲紋縈繞寶琴周身。
琴台之後,是一位紫綾錦衣、輕紗遮麵的優雅女子。即便不得見其真容,也可以從她裸露在外的纖嫩素淨的手、溫蘊明澈的眸、以及細心綰結的如瀑烏發中,輕易地料定,這是一個風姿綽約的麗人。
驀然回了神,驚詫地發現自己此刻竟身處一間陌生的茶室內。錦霏凰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驚疑不定——她是何時來到這兒的?又怎會來到這兒?
心下雖思緒萬千,但瞬間便鎮定了下來,不由對自己如此失禮地闖入別人包下的茶室而分感抱歉。
立刻半屈了膝,一禮致歉:“小女子唐突了,竟闖入姑娘的茶室,擾了清靜,萬望恕罪。”
紫色輕紗之後傳來了一聲淺笑,如春風化雨般融入了錦霏凰的內心:“姑娘不必多禮,想來姑娘定當是個癡於音律之人,方才會被我的琴曲吸引而來。”
聽得此言,本便有所猜測的錦霏凰頓時驚喜:“您就是琴紫憂前輩?!小女子名喚錦霏凰,久仰前輩琴藝。今日能得一見,分感有幸!”
她緊作幾步上前,頗有些崇拜意味地看向了琴紫憂笑意盈盈的眼睛。見到仰慕已久的人,身為音癡的她此刻表現得就像是得到了最心愛糖果的小孩子。
琴紫憂微彎了眉眼,略帶幾分抱怨之意般調笑了句:“叫前輩可就生分了,好像我是個老太婆似的。錦姑娘要是不介意地話,不妨叫一聲姐姐。”
見狀,錦霏凰立即從善如流地叫了一聲:“琴姐姐。”
琴紫憂應下來,忙招呼著錦霏凰坐下。
待被她牽引著落了坐,錦霏凰初見琴紫憂的欣喜也緩緩平複了些,不再像是被歡喜衝昏了頭腦的傻姑娘。目光觸及麵前的紫桐木琴,先前擷取自琴曲之中的沉鬱重新泛起。
“琴姐姐,你適才所奏的曲,是什麼呀?”
錦霏凰微凝眉頭,有些急切地想知道這直擊自己內心的曲到底來自何處,又為何名。
隱約看到,紫色輕紗後的唇勾起,眸子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曲子是什麼,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觸動了你的心?”
錦霏凰一怔,她看了看琴紫憂閃爍著異芒的眼瞳,忽而有了一絲疑惑。
“......是,這曲,就像是直接從心房中流淌而出一般,沁入了我的整個身心。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她微凝了眸,目光有些不定,唇也不自覺地輕咬。這樣的曲子,真的是她所聽到過的最精湛、最渾然天成的曲了,實在稱得上是“此曲隻應天上有”。
這等境界,遠不是現在的自己所能企及的。縱觀此生,唯一能提出來與之相較一番的,也隻有那次在寂梧山上聽到的那個寒涼老古板宸孤桐的簫曲了。
但是,那老古板的曲也挺怪異的,現在想來,雖說也稱得上是世所罕見的絕妙,不過卻好似是差了一縷最重要的“魂”。因此,她沒有感覺到如今日這般,撼動了心神的共鳴,直達深入靈魂的觸動。
“錦姑娘應該知道,建蒼尊音師,帝都天樂殿乃天下音師之宗,而那裏的音術,原本是屬於皇族的不傳之秘。”
琴紫憂微撂紫色輕紗,送入精致小巧的茶盞,細抿了一口。
“但是,凡為音師,皆有觸及音術,窺其奧秘,跨入門檻的可能。”
錦霏凰目光一驚,看著琴紫憂漫不經心的眼神,暗暗猜測著她這話所傳達出的意思是否為實。
“我想問問錦姑娘,你覺得,作為一名音師,在演奏一首曲時,最重要的,是什麼?”
琴紫憂緩緩道出的話語,不由讓錦霏凰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