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朦朧中緩慢地睜開沉重無比的眼瞼,視線模糊了好半晌,才堪堪將附在眼前的一層昏翳驅散了些許。
渾身發虛的感覺昭示著他身體所受的傷勢之重,筋骨簡直像是都要盡數分離。忽而隱隱覺得自己的左肩有些酸痛,迥異於別處的虛軟無力之感,艱難地一分分轉動著僵硬的頭,視線竭盡所能地偏去,嬌柔可人的螓首映入自己的眼簾。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整個人都驀然寂靜下來,意識久久地不能轉動。
寒涼的幽深眼瞳不再有往常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漠然,此刻,帶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靜謐的小室中,唯有兩人,耳中所能聽得的聲音,也似乎隻有自己那略顯突兀的心跳。
試著想要將自己的心跳壓低,或許是他的傷重太過,不但沒能製下其速率,反倒更顯得有些急促。試了多次,依舊是不見半分效用,他隻得無奈地放棄。
幽瞳極其少見地放空,直愣愣地盯著小室的房頂。隻可惜,那以雲頁岩作頂的房板實在是沒有什麼好看的,未能盯得幾息,視線便又鬼使神差地轉向自己左近的少女。
一頭柔順微蜷的青絲鋪散開來,宛如光滑的綢緞,若是觸之,想來應當是微涼沁人的。一張柔靜安謐的玉容姿顏絕世。細淡若柳的眉,如水流波的眼,冰雕玉琢的瓊鼻,還有濕潤輕粉的唇。無法用詞眼準確描述,唯有以這樣的方式形容。但僅憑這樣的模棱兩可的描述,也足以窺見少女顏色的萬一了。
她應當也是傷勢不輕,原本粉潤的麵色已然蒼白得幾近透明,唇角甚至還有未曾拭盡的血。瞧不見是否還有其它的傷處,但僅僅是這些便已是讓他不由有些心急,竭力地向抬起自己的手。
無奈,此他的身體如同不再屬於自己一般,竟連一根指都不能自如地彎曲,更別說用手去做出什麼動作了。盡管試了試唇齒還是勉強可以動彈的,但想使用咒術也已是不太可能。
自己的神魂遭到了重創,此刻能維持清醒便已是極為容易,倘若真的動用精神力強施咒術的話,怕是還未說出半句便陷入更加深重的昏迷,若是不幸,還可能對他已然殘傷甚深的精神進一步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奇怪的是,不知怎的,他依舊是微顫著張開唇齒,想要念動咒詞。他一向不是那種明知無用卻還會去做無用功的人,很是清楚尚不能完整地念出一段咒詞,可他卻還是心無雜念地做了,盡管可能連他自己都不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待他剛吐出第一個字詞,半掩的小室便被驀然地撞開了。
警覺地想要扣拿突然闖入的人,卻反倒是因為神激過度,差點讓自己又暈厥過去。
“莫要再妄動精氣神念,你莫非是想即刻殞命麼?”
像是雲端傳來的縹緲空靈之音響起,聲音很是陌生,卻沒有一點敵意。
他心中微詫,縱然此刻寂梧山力有空乏,但也不至於隨便一人便能進了。整個建蒼有這實力的不超一手之數,可這道聲音卻是從未曾聽過。
艱難地想要轉眼,沒等他完成這個動作,便覺有一道陰影垂落在自己麵上,還有隱隱的微風拂過。
吃力地定睛看去,竟發現是一隻錦羽華妍的鳳凰。她正是今夜起到了不小作用的小錦,或者說——天凰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