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高級房車停在路口等待紅燈,坐在駕駛席的高律凡報備了幾條接下來的行程,然而樊夜並沒有心思聽進去。天空烏雲密布,好似要下雪。透過窗外看著那陰沉的世界,樊夜眼神微變,他發現外麵剛巧是之前和桓熙一起看電影的商業廣場,廣場中央的大屏幕播放著自己前陣子代言的腕表廣告。兩側的小屏幕上是桓熙代言的果凍汽水,風格迥異的兩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嘭”地一聲,手中的蘋果汽水瓶蓋崩了出去,就像一個噴射器,握著汽水的桓熙飛到鏡頭遠處。下個鏡頭,金發粉襯衫的桓熙滿頭汽水,他俏皮地舔了口嘴邊的汽水與果肉,大大的眼睛滿是驚喜,然後將汽水擺在臉邊說出廣告語。就連樊夜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著迷,他的眼睛久久不能在桓熙那陽光自信的臉上移開。想當初桓熙抱怨這個廣告好久,因為最討厭吊威亞的他這個飛出去的鏡頭ng了不少次,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一想到這,樊夜就忍俊不禁。高律凡說著說著就突然停止了,因為他回過頭,順著樊夜的視線他也看到了那則廣告。他轉過身並不想打擾樊夜,卻聽見樊夜清冷的聲音從後麵響起:“律凡,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感覺過我有時太不盡人情?”高律凡笑道:“因為你太理智,太聰明,經常能看透一切事物。你的高傲來源於你天生的資質,這也是我欽佩你的原因,你有蔑視他們的資本。不過……你認識桓熙之後明顯有血有肉多了。”盯著自己的牛皮皮鞋,樊夜喃喃道:“還沒在一起之前,有一次我和桓熙在一起,他非要吃一隻雙球冰激淩,結果吃的時候上麵的一顆球掉在了我的鞋上,我看他臉色都變了。”他以為我會立刻翻臉,結果我並沒有,他立刻高興得像個孩子。”也是那個時候,樊夜發現自己對桓熙和對其他人不一樣,麵對著桓熙,他的心總是會變得柔軟,變得包容。“他是真的很在意你。”高律凡道,然後通過後視鏡看向樊夜,眼神柔和,“你也很在意他。”樊夜深深歎氣。高律凡繼續道:“聽說桓熙當初發生那種事時受了很大刺激,也許是真的忘記了那件事也說不定。”“你覺得這可能麼?好,就算他真的忘記自己這段黑曆史。那他和信和雲是怎麼回事?我到現在才知道,他在和我在一起之前就跟信和雲在一起了很久,光是生日就為他過過兩次。”樊夜冷笑著看向窗外,“有沒有發生關係那更不得而知。”高律凡修長手指的手指彈了彈方向盤:“完美主義者的強迫症是種病,而且吃起醋來……真小心眼。”樊夜眼神漸冷道:“我隻是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他說是複仇,可我覺得像借口。”車子發動,駛進了主幹道,高律凡道:“可事實是信和雲的確退出娛樂圈了不是嗎?落下終身殘疾並且得罪了黑道老大,一輩子也翻不了身。”當然你如果懷疑他是先跟信和雲在一起,然後發現勾搭上了你之後想踹掉信和雲,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比起信和雲,你就是個神級鑽石王老五。”樊夜瞪了眼後視鏡裏的高律凡:“你真是越來越幽默了。”高律凡擺出個“ok”的手勢:“多謝誇獎。”車子駛進艾美國際音樂酒會會館的門口,因為本身是音樂酒會場地,所以現場音樂效果好的自然不用多說。所有來賓乃至於記者都是正裝出席,在高階前等待明星入場的記者們早已等待多時。車子停穩,遠遠的看著身穿製服的禮儀生向車門走來,樊夜突然開口問道:“律凡,你相不相信有人會重生?”車門開了,身穿長款軍裝風長擺燕尾黑色禮服的樊夜盛裝出鏡。身後是經紀人高律凡表情嚴肅地緊跟著他,刹那間記者們的鎂光燈亮如白晝,近距離地觀賞樊夜精致絕美的容顏令現場無數女記者和粉絲尖叫不已。早已進場入座的桓熙和milo自進場後應付完幾組娛記後就乖乖呆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晚會開始。偶爾有路過的藝人,桓熙也會打打招呼。但很多人表示桓熙的確跟報道上說的一樣,脾氣變了不少。一名武打戲出身的國際女星來跟桓熙打招呼,桓熙也僅僅是禮貌性地回應。就連酒會場地的老主人來跟桓熙道喜,桓熙的臉也有些架不住。“恭喜桓先生靠電影《赦愛》贏得柏霖電影節最佳男配角,小小年紀演技就這麼精湛。我年輕時候也在劇組跑過場,現在真是後生可畏啊。”滿頭銀發但仍舊神采煥發的老館長讚歎道。“謝謝您的讚賞。”桓熙機械性地回複。“年輕人應該高高興興地嘛,還有我感覺你近來瘦了好多啊。下巴太尖了,難道最近身體不太舒服?”老館長關切道。milo上前一步道:“他這幾天的確沒休息好,我這就帶他去洗手間洗個臉。”“去吧去吧,年輕人應該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你看外天氣一旦變惡劣,我這雙老腿就開始疼痛。”“謝館長關心。”來到洗手間,桓熙看到金框鏡子裏的自己即使是讓lana塗了無數遮瑕霜也遮不住的那又厚又腫的黑眼圈。為伊消得人憔悴,說的大概就是這樣吧。但他總覺得自己是在為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才憔悴成這樣。太不值得了……可是誰叫自己愛著他呢。人們往往說愛的越深的人,輸的就越慘,果然是這樣。如果他和樊夜注定結束,那他恨不得自己永遠離開這裏,時間或許是最好的療傷藥。不然真的太痛苦了……milo推門而入,將手機還給桓熙道:“已經幫你定好了今晚十點飛往紐約的航班,你確定不用帶什麼行李?”“不用,我本身也沒有什麼東西。”就如同當年他自殺前覺得沒有什麼可值得留戀一般。“對了,還有……信息我沒有看,你自己看一下吧。”桓熙打開信息,發信人是聞洛。「你不會真的就這麼走了吧?信和雲也不見了?魏詩寅就這麼放過他了?你知不知道魏詩寅找不到你,他就隻能找我。明明是信和雲不願意理他,他卻瘋了似的以為是我和你綁架了信和雲!」桓熙感覺自己心口發堵,整個人壓抑至極。半天才回複了兩個字:抱歉。外麵優雅清揚的音樂回蕩在耳邊,還有人們熱烈的交談聲與快門聲。桓熙突然好想把自己關在這裏永遠也不出去,衛生間上方的小天窗外下起了雪花,仔細看,大有愈下愈大的趨勢,桓熙再次抬起頭看向鏡子裏的他。麵無表情,了無生氣。衛生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來人卻在進來的一刹那怔住了。透過鏡子,桓熙也怔在原地,那人竟是樊夜。milo自覺地打聲招呼之後走出衛生間,並交代外麵不讓任何人進來。樊夜走在桓熙旁邊的洗手池停下,白皙修長的手伸在金色水龍頭下方,溫水滾滾流出。桓熙覺得自己再幹站下去,就越來越尷尬了。而且他發現不光是他,樊夜也保持著那個姿勢任由水不斷地流,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整個過程兩個人沒有說一句話。桓熙不禁抬眼看去,這一看,令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原來樊夜一直在看著自己,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悲傷與憐惜。這一刻,桓熙徹底崩潰了。他後退兩步道:“你幹嘛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很可憐嗎?你不應該是一臉嫌惡地轉身離開嗎?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桓熙說著,忍了好久的淚水又開始溢出:“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眼神很容易讓人誤會,誤會你對我還有感情!明明你是最冷酷最無情的人,憑什麼裝的好像要給我希望,然後再狠狠撕碎它!”麵對桓熙的連連指責,樊夜也忍不住道:“我冷酷無情?桓熙,那種事換了誰知道後都會傷心欲絕吧?我心裏有多傷心你難道不知道?”“你傷心你還不回我信息?每次等待回複等到睡著第二天發現什麼都沒有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嗎?樊夜,世上再沒有比你更冷血的人了!”“信息?什麼信息?”樊夜疑惑道。“我分手後每天都會給你發一條信息,全部都是我的心裏話,而你卻從來沒有回複過!”桓熙聲嘶力竭道,好在高檔會館的建築隔音都很強,不用擔心外麵的人聽到。樊夜沉默了,分手後他一生氣就把電話扔了。但他立刻又道:“說我狠心,你多灑脫啊。你知不知道分手第二天我就在你家公寓樓下等著,然後呢,你三天三夜都沒有回家不是麼?”“我沒回家是因為我住在了飯店裏!”桓熙吼道。樊夜冷笑。門被敲響,milo推門探進來道:“雖然很抱歉打擾你們,但是我真的拖不下去了,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你們必須趕緊出來。”樊夜冷若冰霜地拉了拉西裝外套,大步走了出去。桓熙無力地靠在牆上喃喃道:“那是你的生日禮物,以你名字命名的主題餐廳……”桓熙不想再解釋了,他太累了。知道樊夜不回他信息的那一刻心就已經死了。他付出的感情太多,根本收不回來,但收不回來被殘忍傷害的後果就是心死的也快。牆壁仿佛是他唯一的依靠,全身的重量都傾在其上。但終究是靠不住,桓熙緩緩滑坐在地上。立刻過來補妝,然後用西裝胸口的絲巾為桓熙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