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段三北受了些驚嚇。
功德箱果然是說變就變,她一覺沉沉睡去,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功德箱的顏色變成了紅色——她有點懵,昨夜臨睡前還是乳白色,怎麼睡了一覺任務進展還多了幾分?她再凝神細看,果不其然,【越池化龍】的任務進度又上漲了不少,這時候已經快要過半了。
段三北頭發散亂,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外室中丫丫正在繡花,聽見她醒來的聲音急急忙忙的趕了進來:“小姐醒了?小廚房那邊給您送來了些點心吃食,賢王說讓您先吃一點墊一下,晚上我們要進宮。”
外邊的雨已經停了不短時間。窗戶不知被誰打開,流淌著清新的空氣。窗外太陽已經西下,看樣子是快要天黑了。
她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隨口問道:“進宮?進宮做什麼?軒轅昊這身份,到大慶沒有通關文牒,人家不把他囚禁起來就不錯了,還準備好生款待他?”
丫丫乖順的走上來伺候她穿衣服,嘟嘴道:“我也不知道啦,明先生沒有對我說,賢王跟源公子也瞞著我,隻是他們臉色好像都不是很好?好像還吵了一架哦。”
段三北嗯了一聲,沒什麼探尋的意思了。
丫丫肯定什麼都不知道,她如今跟他們的關係,可能已經連盟友都說不上了。鳳鳴倒是知道她來大慶的原因,但是恐怕她強調再多遍他都不會相信這個理由——若是沒有功德箱,段三北自己都不信。
誰會莫名其妙幫助一個一麵之緣的人呢?更何況是做到這種地步。
衣服是鳳鳴早就準備好的,丫丫一邊嘮叨一邊給她認認真真的整理好每一個衣角,然後將她按在梳妝鏡前耐心的梳發,段三北無聊的揪著自己的裙擺,任由丫丫的小手在她頭上亂動。
不一會兒之後她兩隻眼皮又開始打架,又是迷糊了一會兒,再睜眼的時候就發現丫丫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軒轅昊。
青年還是一身濃重的玄衣,麵容俊朗,手指纖長,白皙如玉,穿插在她烏黑的發絲間,不一會兒就將她頭發盤的整齊。
段三北托著腮,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青年身量極高,為了迎合段三北不得不委屈的彎下了腰,這會兒他終於能夠把酸痛的腰抬了起來——段三北漫不經心的問道:“今晚去做什麼?”
軒轅昊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鳳鳴說他自有安排。”青年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看著不像作假:“隻是他卻不願意告訴我們這個計劃是什麼。也沒告訴小北對麼?”
段三北懶洋洋的點點頭,站了起來:“今晚萬事小心。”
青年溫柔一笑:“知道了。”
少女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鳳鳴給她準備的衣衫是柔粉色,用奢侈低調的銀線繡著青鳥,柔軟的裙擺掃在地上,襯得她身姿高挑,一雙美目流動,已經留長了的長發被男人巧妙的盤了起來,真真如天仙一樣縹緲。
他們之間像是有什麼奇怪的默契。之前的爭吵與決裂仿佛沒有發生過,她不問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他也不問她是否早就知道他已經到來。
沒有人詢問,也沒有人回答,一切盡在不言中。
段三北還是孤高冷傲的樣子,冷冷淡淡的往外走,軒轅昊知道她是什麼意思,苦笑中含著喜悅,緊跟著她走了上去。
鳳鳴早已經在門外等候,男人穿著暗黃色的衣服,烏發高高盤起,笑著看他們一前一後走過來:“來吧,段姑娘,跟我做一輛馬車。”
軒轅昊一點意外都沒有,段三北扭頭問道:“你不一起麼?”馬車隻有一輛,一位身材結實的布衣馬夫叼著一根草,大半張臉被草帽遮住,他單腿翹起坐在馬車前方,手中揮舞著馬鞭,看起來懶散極了。
軒轅昊搖搖頭,鳳鳴解釋道:“賢王今晚另有事宜,段姑娘跟著我便好。”
段三北不疑有他,當即跟著鳳鳴上了馬車,順腳踹了一下那馬夫——馬夫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喬裝打扮好的源稚。
段三北上車之後就窩在了一個一個小角落中,道:“到了喊我一聲,我先睡會兒,不然到時候再犯困可不好。”
鳳鳴笑著應了一聲。段三北眼睛一眯就睡了過去,馬車還沒有開始駕駛,鳳鳴掀開窗簾,衝軒轅昊比了一個手勢,後者冷淡的點了點頭。隨著源稚的一聲‘駕!’馬兒的四蹄高高揚起,隨後發出一聲嘶鳴,向著紫巔城皇宮的方向行駛而去。
雨已經停了,但是天還是陰沉沉的,像是一隻黑色的大手憑空遮住了清朗。遠處有風吹過,萬裏之外兵馬湧動,一身銀甲的青年策馬羊鞭,身後跟著百萬大軍,馬蹄聲幾乎震裂天地,正在衝著紫巔城進發——
他一雙鷹眼銳利,曾經對著少女溫柔如水的眼睛,如今隻剩下決絕。他身邊還有一個紅衣青年,眉眼中隱約與鳳鳴相似,嘴角裂開了一個邪氣的微笑。
“勝負之爭,在此一舉!”
視線無限回拉,軒轅昊雙手負於身後,眼中滿是勢在必得。
——這一切段三北都不知道。
暗潮洶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與盟友,錯綜複雜的關係她竟然是成了最不知情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