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像是被噎住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怎麼變得這麼弱。”
“……”唐千鶴決定先不和他囉嗦,離開這裏換了幹淨衣服再說。
她渾身發冷,這種冷和隧道裏的冷並不同,生物本能讓她知道自己必須先找個地方休息。
少年沒得到她的回答,也不再說什麼,利落轉身,唐千鶴沒有猶豫,垂下捂肩的手,跟了上去。
浴池外是長長的橋廊,兩旁夜風如泣,唐千鶴抱著肩跟在後麵,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忽然身上一暖,抬臉,發現少年將浴巾披在了她肩上。
路燈將他的表情照得清楚,唐千鶴心頭微微一暖,隻聽他說:“你假死了半年,現在回來,不怕他們又逼你選一個?”
唐千鶴茫然地望著他,低下頭,含糊應一句:“逃避不是辦法。”
“切,就會嘴上說說,到時可別哭鼻子。”
唐千鶴不敢應,她頭重腳輕,腦裏嗡嗡響,實在沒精神和他扯謊,隻能勉強笑笑:“明天的事明天再說。話說,我們還要走多遠?”
少年麵現詫異,唐千鶴心裏一緊,對方卻已經轉身朝前走了。
“大哥出任務了,你先休息吧。”他背對著她說。
唐千鶴現在最渴望就是找個地方躺平,聞言簡直感激涕零,一路緊跟少年,最後來到一座二層小洋樓前。
“二樓燈壞了還沒修,自己小心點。”
少年停在屋子的台階前,側對著她,下頷的弧線姣美如新月。
唐千鶴仰望磚石結構的洋樓,猜想這裏很可能就是少年口中的“大哥”的住所……
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並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事急從權也就算了,但如果住進主人的房間未免也太……
還是和他坦白,請他帶她去客房吧。
唐千鶴打定主意,一轉頭,卻發現少年不見了。
“哎?”她愣了愣,連忙去找,卻發現四周連個鬼影都沒有。
樹影婆娑,夜涼如水。
唐千鶴連打兩個寒顫,眼前忽然出現一大塊黑斑,嚇得她立刻閉眼,再睜開,黑斑不見了,但心卻砰砰快得飛快。
右肩的疼痛似乎消減了些,可她卻覺得更累了,眼皮直打架。
“算了,大不了我不睡床。”自我安慰著,唐千鶴踏上台階,推開門。
唐千鶴不知道,一千米之外,黑發少年正對著無人接聽的手機,一臉不滿。
聽筒內傳來忙音,少年按下紅鍵,耐著性子又撥了一遍,手機屏幕上“笨蛋大哥”四個字招搖過市似的閃爍。
依舊無人接聽。
“好心給你通風報信,竟然不接我電話。”少年撇撇嘴,把手機塞回兜裏。
他也懶得再管那兩人的事,抱著小小的報複心,漫步回房。
次日,天朗氣清。
牆上的電子時鍾,時間顯示:2030年7月24日。
少年已經忘了昨天被人拒接電話的老鼠冤,先給大哥發了一條短信,接著前往唐千鶴的二層小洋樓。
他禮節性地敲了敲門,“大嫂?”
無人應答。
還在賴床嗎?少年歎口氣,說:“我進來了哦。”
他沒立刻推門,有意給對方一點準備的時間,然而下一秒,鼻尖卻嗅到一絲極淡的血腥味。
麵色一變,少年猛地撞開門,身形迅疾如閃電,逡巡一遍,最後在沙發上找到了血味的源頭——
空蕩蕩的沙發,皺巴巴的薄褥,還有上麵刺眼的黑紅血跡。
風吹起白色窗帷,幽靈般飄蕩,那一秒,少年的神情複雜得辨認不清。
“……大哥一定會整死我的。”
……
……
2020年,夏。
歐洲某小國,狹長的人工隧道中。
唐千鶴呻|吟著,左手壓著右肩,緩緩睜開眼。
深棕色的瞳仁焦點渙散,好一會兒,眼睛的主人才突然驚醒似的,瞳仁微縮,人刷地跳起來。
“疼疼疼疼……”
她猶如沒頭的蒼蠅,表情痛苦,原地轉了好幾圈,猛地站定,眨眨眼,慢慢鬆開壓著右肩的手。
“……”唐千鶴低頭看著白皙完整的右肩,臉色古怪,“沒有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