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人各有命(1 / 3)

仲夏草原之夜,冷暖空氣碰撞帶來的陣陣涼風挾著野花芳香撲鼻而來,在夜空中嗅的異常清晰,沁人心脾,然而在草原的某一隅,卻無人有心欣賞享受。

因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其自身無法擺脫的使命,亦或宿命深深束縛而難以自拔。

人總是對即將到來之事不屑一顧的言之:早知道是那樣!人也總是當事情真正來臨而痛苦的言之:為何會這樣?

為何會這樣?無非是當事情將至未至之時還心存一絲幻想罷了。

因著這一絲幻想,每個人都可以擺出不屑、豁達以及無所謂諸如此類的態度來掩飾內心的慌亂,然而當最後一絲幻想也被無情的擊碎,所帶來的傷痛比之坦然接受亦要沉重萬分。

是以當眾人聽到秦慎幾近無情的宣告,表情各異的呆愣片刻,旋即傳出不能自抑的嗚咽啜泣之聲,穿透無盡的黑夜,隨風縈繞在空曠的草原,哀哀欲絕令人聞之心如刀割。

就在一刻之前,長城那邊依舊還是她們理所當然的他,再或今日之前,長城那邊依舊也是她們哄子入眠的話,以至追溯過去漫長的歲月,長城那邊自始至終是她們深埋心底最為思念的家……

然而自此之後,她們卻與長城之內再無半分瓜葛,這又怎能不讓她們心如無根浮萍般哀思如潮,悲痛欲絕?

然而,沒有然而!秦慎眼中不忍之色一閃即逝,沉聲令道:“點火!”

候命的兵卒聽到指示,策馬將一個個早已點燃的火把投入搬空的氈房,伴隨著“嗤”的一聲輕響,火借風勢由小及大,漸燃漸烈,不到片刻,匈奴賴以生存的易燃帳篷便被熊熊烈火籠罩吞噬……

衝天的火焰張牙舞爪的瘋狂舞動,映紅了半邊天空,也照亮了匈奴老弱婦孺眼中的憤怒、恐懼、仇恨以及絕望,他們都清楚接下來將要發生何事,他們又無一人哭泣乞求——

自小便在狼群中長大的他們早已看慣草原的無情,品盡人世的冷暖。

麵對眾人絕望而冷漠的麵龐,秦慎自然也知道將要發生何事,隻是當他看向緩緩抽出長劍,又或引弓待發的一眾兵卒喏了喏嘴角,卻發現最簡單不過的一個字此刻重若千斤,再難言出。

“都伯……”曹進發現了他的異樣,小聲的一聲輕喚後略帶同情的默然注視片晌,欲言又止終忍不住道:“都伯,俺有個提議,不知當不當講……”

說著拿眼將他打量,見他麵無表情的既不反對也未拒絕,遂小心翼翼的進一步道:“最近軍中不是缺少女子麼?俺看匈奴之中不乏一些年輕貌美之人,不若俘獲歸去,這樣……這樣也可稍解兄弟戍邊之苦不是?”

秦慎沒有說話,不過對曹進話中的意思卻清楚無比,而對於此事,他有無奈,可也實在談不上太多抵觸,畢竟這是時代的產物,縱然他有心抗拒扭轉,卻也無力做出絲毫改變。

見他依舊不做表態,曹進再進而歎道:“都伯不是常言好死不如賴活嗎?或許都伯覺得俺此舉過於殘忍無情,然而對這些女子而言,能夠活下去,難道不是她所希冀之事?再者……”

“那其餘人又該如何處置?”不待曹進說完,秦慎終於嗓音略顯幹澀的出聲將其打斷。

“其餘人……”曹進瞪眼為之語塞,旋即似泄了氣的皮球般重歎一聲,神情委頓的吐露衷腸道:“其實不瞞都伯……或許都伯亦有此種感受,白日裏眼見兄弟同袍一個個在自己跟前倒下,當時恨不能將所有匈奴殺之而後快,然而當真正麵對這樣一群老弱婦孺時,卻無論如何也再難狠下心來痛下殺手。”

言罷不知是何滋味的品評片刻,又覺這番話未免有點太過滅自己的狠厲威風,旋又奮然道:“若是麵對手持利刃殘暴至極之人,俺老曹迎頭便上,絕不皺眉,就算戰死沙場又有何妨?總勝過似這般欺淩老弱……”

說著微微一頓,扭頭道:“瞿兄以為然否?”

見他將自己牽扯進來,瞿寒輕皺眉頭遞給他一個稍顯不滿的眼神,惜字如金道:“殺俘不祥,況乎老幼。”

麵對瞿寒不悅的神色,曹進回以滿不在乎的嘴角一咧,那意思分明是你在都伯跟前說話向來都有分量,就多擔當些吧!卻碰了一鼻子灰般隻得到對方的視若無睹,遂無趣的撇了撇嘴角,悄然靜候。

聽完兩人的一番獨白以及對答,秦慎默然不語的盯著前方深邃的黑夜,毫無反應就似不為所動,直至過了片刻,這才頭也不回的突然道:“然而你倆還是未說出究竟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