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慎從睡夢中猛然坐起,急劇喘息。
在夢裏,溫熱的鮮血噴濺在臉上,模糊了眼睛,順著臉頰嘀嗒流下,四周盡是殘肢斷臂,眼前是殺之不盡的匈奴兵卒,他陷入重重包圍,險象環生……
剛驚醒的他恍恍惚惚間發現此時天色已經大亮。
知道這一切終究不過是夢境一場的他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長氣,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卻又濕乎乎的粘稠一片。
難道這並非夢境?就在他遲疑之際,身側的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扭頭看去,圓滾滾的小白被掀翻在地,短粗的四肢此刻正朝天胡蹬亂踢,扭動著身子努力的想要翻轉過來。
“鬼東西!原來是你在使壞,我的臉有這麼好吃?”秦慎輕聲笑罵著將它身體扶正,朝宗浩那個角落一瞧,早已是人去祠空。
這老狐狸,總是來去匆匆,什麼也不多說,隻為了讓我欠你更多?秦慎搖頭伸了個懶腰,駭然失色仍覺曆曆在目的恐怖戰事終於漸漸如春夢般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已經記不起這是第幾次從噩夢中驚醒,但每次的夢魘都和戰爭有關且血淋淋的那麼真實,讓他感到深深的疲憊和厭倦。
唉!何時才是個盡頭?
秦慎怔怔的想著昨天的卜卦以及自身的境地發了一會呆,再看向宗浩昨晚歇息處時發現身旁多了一個包袱,打開一看,裏麵是些銅錢幹糧之類的物品。
默然捏著包袱,小白不安分的在他大腿一側拱來拱去,隻得放下心思聳肩釋然一笑,起身伺候他的“新主子。”
“小白,你要是長大後不掀裙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小白蹬腳讓自己擺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埋頭認真吮吸,對他的“威脅”仿若未聞。
待小白吃飽喝足,再在破祠留下到此一遊的痕跡,秦慎收拾好隨身物品,抱狼牽鹿尋了處僻靜的溪流洗漱一番。
清冷的溪水刺激下,他的神智完全回複清明。
以昨日得來的信息來看,武泉鐵定已經無礙,瞿寒等人應該也已經歸返,那他呢?
是馬不停蹄的盡快返回武泉,還是先找個城鎮休整一番?
從他內心而言,他有那麼一絲想要逃避。
後世的愜意生活,數日來的逃亡之旅,他習慣了自在如閑雲野鶴般毫無責任的日子,他厭倦了廝殺,厭倦了每每從噩夢中驚醒的心悸,更何況,此刻的武泉大營,對他來說有可能是龍潭虎穴。
唉!該如何是好?
秦慎歎了口氣,低頭看向水中的倒影,目光卻被不知何時從懷中滑落的羊皮小冊吸引。
盯著小冊愣神片刻,擦幹雙手拾起翻開粗略一看,發現每頁都繪有人形圖案,簡單明了的線條勾勒出人體經絡氣脈走勢,圖案下方更配有簡潔文字描述。
此時世間大多已改用隸書書寫,相比先秦的篆字而言經過數百年的簡化已經好認許多,而他來這個時代亦有四月有餘,加之平素在軍中觀看文牘,因此雖然書寫不出,不過閱讀以及理解倒也並無太大障礙。
就此將十多頁胡亂翻看一遍,懷著好奇再次翻回首頁,盤膝坐下對照氣息走勢圖和注解試了試,發現似乎確實有點妙用,頓時心中一喜。
而在這一喜之間,因著心神波動,氣息亦隨之一散。
秦慎正要接著再試,身後的叢林深處傳來樵夫亦或獵戶的放歌之音,他不願節外生枝,匆忙收拾行囊,抱狼牽鹿反方向朝遠處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