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海,元龍道宗,孤峰絕頂。
峰頂隻有兩間石屋,並排而立。
一間簡陋到了極點,四四方方,隻有方圓數丈大小,充滿了勵誌苦修的味道。
另外一間,看起來也差不多,不過石牆上爬滿了青翠的藤蘿,多出了幾分生趣,門外的野草,也格外修剪了一下,鋪就了一條青石小路,彎彎曲曲,通往山下,那是太青絲的傑作。
這處地方,算不上什麼禁地,但因為季蒼茫在這裏修煉的緣故,一向少有人來。
而季蒼茫這個人,和葉白一樣,對待門中弟子,向來寬厚隨和,但比起葉白的冷淡,季蒼茫身上,又多出了極重的威嚴,這種威嚴,隨著他掌管元龍道宗之後,越發的濃厚起來,不要說小輩弟子,連老輩修士,與他相處久了,都有種不適之感。
也正是因此,這處孤峰絕頂,更加少有人來打擾。
這一日,季蒼茫沒有修煉,站在懸崖邊上及膝的野草叢中,雙手背負,遙望著遠方的雲海,堅毅的目光裏,透著思索之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身月白色長袍,和起伏的野草一起飄揚。
幾十丈遠處,太青絲佇立在自己閉關的密室門口,目光有些迷離的看著季蒼茫的背影。
依舊是十六七歲般的少女模樣,依舊是那一身綠裙,依舊是及腰的青色長發,依舊是窈窕到纖細的身軀。不過比起在迷霧之海中的楚楚可憐的無助模樣,已經明顯成熟了許多。
而她的木之氣息,比起季蒼茫,還要強出一大截,仿佛就要破入離塵之境一般,令人不敢直視,若是葉白見到,必定會驚訝到極點。
凝視了許久之後,太青絲走進野草叢中,走到季蒼茫的身後,從後麵一把攬住他的腰,身軀緊緊貼著他,目光裏流轉著破碎的神采道:“蒼茫大哥,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聲音低沉暗啞,透著濃重的無奈與悲傷,仿佛季蒼茫要去赴一場死約。
季蒼茫明顯是第一次與太青絲這麼親昵,被她抱住之後,身軀竟微微顫抖了一下,稍一運力,想要掙脫,太青絲卻抱的越發緊了起來。
季蒼茫目光閃爍了一下,放鬆下來,由她去了。
太青絲瞬間有所感覺,麵上紅暈微生,露出一個甜甜的羞怯笑意。
季蒼茫道:“青絲,你該很了解我的性子,既然決定了,任何人都勸不回來的,你也不用再勸我。”
太青絲急道:“可是你還不是他的對手。”
季蒼茫道:“葬神海四大派中,天邪宗已經被滅了,我們三大派的老輩修士,死傷了大半,這一輩裏,以我的實力最強,即使放在老一輩裏,也是最強的,這個賭局,當然是要由我去赴的。這一戰,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太青絲不忿道:“那個家夥,有著離塵境界的修為,若想滅了我們三派,盡管來就是,又何必定下這個十記攻擊的賭局。”
季蒼茫目中智芒亮起,笑道:“他顧忌的仍是葉白,這麼做隻是在告訴葉白,是我自己答應了他的戰書,他也是在堂堂正正的決戰中擊殺我的。”
太青絲哂道:“這也算是堂堂正正嗎?他分明是在引各派的修士自己上鉤。我聽說過葉白以前的很多事情,他那個人,可不像你這麼死板,古雲的算盤,對他隻怕沒有用,若他想插手,天塌下來也是要插手的,根本不會管對方是怎麼想的,況且這場決鬥對你來說,本來就不公平。”
季蒼茫聽到她罵自己死板,笑了笑道:“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公平的決鬥,葉白以前或者是這樣,但現在不一樣了。”
太青絲奇道:“哪裏不一樣了?”
季蒼茫沒有回答。
……
太青絲等不到他的回答,再次一臉疑惑之色的問道:“既然他這麼顧忌葉白,為什麼你不請葉白來將他擊殺了?就算不能擊殺,至少也要將令他重傷,回到他們在海底的巢穴中去。”
季蒼茫目中閃過異常複雜的神色,娓娓道:“第一,葉白是沒有理由插手進這件事情裏的,這是我們葬神海四大派,與火雲魔宗之間的恩怨。他現在是太乙門的大長老,一言一行,都需為自己的宗門考慮了,若是不能將對方擊殺,將為太乙門招來大禍,他在的時候,對方或許不敢出手,但一旦踏足星空,太乙門恐怕有滅門之危。”
太青絲恍然,確實如此,一個人有了宗門的負擔之後,就再不像以前一樣,能夠為所欲為,尤其是現在紀白衣和月龍道人,都已經離開了。
季蒼茫又道:“第二,我也不希望他插手。”
“為何?”
太青絲愕然。
季蒼茫目光一定,堅毅起來道:“因為,我還沒有輸!”
深沉的聲音,在風中傳蕩。
太青絲感受到他毫不動搖的強大意誌,愁眉稍展,但卻依舊有些擔心道:“可是你連意境之心,都還沒有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