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柯自上回的事後,還沒有和沈雲顧單獨呆在一起過。
一名弟子將他二人送到了思無崖前。
此時已經是夜晚時分了。
思無崖前是一個山穀,一條僅容一人過的小徑蜿蜒伸向黑暗處。
遣送他們的弟子同屬掌門門下,素來對這位大師兄心懷敬意。
他對沈雲顧說:“大師兄,我就送你到這裏了。你也別太擔心,掌門那就是氣話,他舍不得關你那麼久的。”
沈雲顧點了點頭,目不斜視往前麵走。玉冠白劍,雪衣無塵,整個人的氣場都是咄咄逼人般的冷漠。
謝柯打算跟上去,還沒走幾步,就被這位小弟子拿劍橫在前方,攔住了。
謝柯挑眉。
這位小兄弟對他怒目而視,磨牙:“這回你可高興了吧,費盡心思終於能和大師兄獨處了。”
謝柯:……
謝柯:“嗯,期待許久了。”
小兄弟氣歪鼻子:“你這種人連大師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呸!”
謝柯食指推開他的劍,似笑非笑:“我怎麼就比不上沈雲顧一根頭發絲了?”
小兄弟憤憤然:“你在裏麵給我安分點!”
謝柯往前走,當他的話是放屁。
天中月色冷冷照下山穀,也照在了謝柯臉上,虛幻朦朧的白光,流淌過少年淡漠的臉,他唇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眼眸卻如枯井照映古木,森涼。
衣袂拂過花草,他看到了前方沈雲顧。
這條小路不能容納兩個人並肩,沈雲顧擋在前方,那麼謝柯也就過不去了。他尋思這就在這裏也好,反正思無崖也就是這樣一條路,在哪不是一樣呢。
思無崖兩側是絕壁,寸草不生。
謝柯在離沈雲顧十米處坐下,月光流瀉石壁,把上麵篆刻的一條一條門規映得清晰。
不得陷害同門。
不得目無尊長。
不得無情。
不得無義。
不得不忠所愛,不得辱沒門派。
謝柯匆匆一掃,沒什麼表情。
閉上眼,顧自修煉。
他所重生的這具身體幾乎沒有靈根,哪怕被從小無數靈丹草藥砸到築基,也因根基太弱,難成金丹。但這對謝柯來說沒什麼影響,他上輩子以凡人之軀在萬千修士中登頂,這輩子,同樣。
隻是上一世,他曾萬幸於不周山見鳳凰涅槃,拾得不朽火。
這輩子運氣就沒那麼好了。
禦火為道,火引非常重要,沒有不朽火這種神物,選用的替補也不能太差。據他所了解的,這世間第一火,還有五蘊火,但煉造五蘊火,那真的是一件麻煩事。
謝柯睜開眼,確定了,他還是不能像個正常修士一樣引氣入體。
上輩子是凡人,卻出生在修真世家,引氣入體四個字,都快成他童年時的一個噩夢了。
他目光微移,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沈雲顧。
沈雲顧沒有修煉,他就像是個非常聽話的好弟子,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絕壁上的文字,月光下照著他的側臉,修眉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絲烏發之間,雪衣上有精心刺繡的雲海圖文,如世外仙人,不近人情的冷淡。
謝柯隻是輕微的把視線放在了他身上。
但沈雲顧卻突然就轉過頭來。
猛地視線交錯,謝柯有些猝不及防,更讓他猝不及防的,是沈雲顧的眼。
沈雲顧的瞳孔顏色比較淺,這種淺折射月光,詭異得生出幾分藍色來,冰魄一般。冰魄一般的眸裏無情無欲,像是鑲嵌了兩顆華貴的水珠子,沒有任何內容。